直到把篮球送回器材室，少女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看上去就像是个被主人抛弃的小可怜，耳朵耷拉着，有点难过的样子。
原冽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低头问：“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鹿啾啾抬起眼眸，慢吞吞地问：“原冽，你为什么要搬出来住啊？”
原冽眸色微微一顿，不愿让她知道自己家里那点糟心事，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想一个人住就出来了。”
鹿啾啾眨眨眼睛，眼神带了点惊奇，“我发现你不太一样。”
原冽：“嗯？”
“我身边的富二代，就姜冶…姜冶你还有印象吧？”
原冽点点头，没什么情绪地说：“有，不就是那个长得很娘的男孩。”
“……”
鹿啾啾：“……”如果姜冶这个时候在这里，两人保不准得打一架。
“姜冶刚成年那天，世界级的跑车就买了三辆，自己名下都有好几套大别墅，那时候在海城，我们班长得帅的没他有钱，比他有钱的没他长得帅，那家伙愣是凭着这点当上了我们班大班长……原冽，你不一样，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
鹿啾啾看了他一眼，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结巴了一下：“就…回光返照！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回光返照的富二代！”
“……”
原冽唇角不自然地抖了两下，面无表情说：“鹿啾啾，你挺会夸人的。”
他可谢谢她了，就连回光返照都用上了。
鹿啾啾没听出来他是在讽刺她，弯了弯唇。
“我说的是实话呀，我就从未见过大老板的儿子住出租屋，还自力更生的，你是第一个。”
她伸出大拇指比了个酷。
刚才原冽在体育课上那番话，到底还是让鹿啾啾狠不下心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当她的英雄，那以后当朋友……也是可以的吧？
小姑娘的校服一直都有些大，外套穿着看上去很宽松，锁骨分外明显，衬得她整个人愈发瘦弱，头发柔软，乌黑发亮的眼睛，扑灵扑灵闪烁。
傻气和灵动，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竟是毫无违和感。
原冽胸口像是被什么击中了，有点暖，他垂下眼，喉结微滚。
却是假装若无其事地勾勾唇：“走了。”
……
鹿啾啾是去过原冽家里的，离得一点都不远，出校门转个弯就到了，这跟住校也没什么差别。
上一次，她还不知道这杀马特就是阿冽哥哥，这次再进门的时候，心里滋味难辨。
他家里放了许多学习资料，从高一到高三，甚至还有奥数几何这样的超纲资料。
不愧是阿冽哥，学神之称，并非浪得虚名。
某个女孩这时完全忘记了，之前是怎么嘲讽他‘倒数第一就这点水平也配’教她的。
两人在书桌前坐下，原冽说：“你以后早上背英语和语文诗词，晚上一有时间，我就帮你补物理化。”
鹿啾啾乖乖点头。
见她点头，原冽心里一乐，小姑娘还挺好管教。
一个教的细心一个听的认真，自然是事半功倍。
他早就发现了，这丫头解题时思路清晰的不像话，不但会举一反三，有些公式甚至不用他多讲，就能自己代入。
她最大的短板是语言，不然按照鹿啾啾这个学习速度，再过两月，年级前几名说不准还真有她。
灯光昏黄，窗外时不时传来不知名昆虫的叫声，少年的声音低低沉沉，只听音，就算是没喝酒，也有点晕晕然了。
隔了一会儿，原冽手机响了。
“你先做题，我去接个电话。”
他完就从椅子上起身，拿去手机去了阳台。
鹿啾啾眨了眨眼，放下笔，朝阳台看去。
……
“什么时候？”原冽问。
“这个周末吧，三个号，都是那种玩了好几年上不去王者的有毒账号，冽儿啊，江湖救急！！”
电话那头的叫段明烁，游戏里认识的，是个代练，平时主要在各大平台接私活，有时候忙不过来，或者解决不了的单，就会找他帮忙。
原冽点了根烟夹在指尖，淡淡应了声，“行。”
段明烁：“冽儿，你这技术哪怕是以后不上学也不怕没饭吃，当个主播再一露脸，我保证天天有大把女粉丝哭着求着给你刷穿云箭！”
原冽低声笑了：“那行业没什么意思，我也不感兴趣。再说了，我的职业是学生。”
“打住打住！你再说就拉仇恨了啊，行了，回头我把酬劳打你账户……”
“……”
阳台离书桌不远，昏暗的灯光打在少年脸上，他肩膀微靠着窗，光影使得的脸庞变得更为立体。
烟雾缭绕，手指削长，他夹烟的动作自然娴熟，眼尾上翘，有种无法言喻的美感。
鹿啾啾是第一次知道原冽抽烟。
她刚走过去，对方就抬了眸，看了过来。
“怎么不写了？”他问。
“你布置的我都会做。”鹿啾啾瞅了他一眼：“原冽，你还抽烟呀？”
原冽见她过来，用指尖掐了烟，脸上不见异色：“不经常抽。”
“呛到你了？”
鹿啾啾摇摇头，看着他指尖很快起了一个小泡，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们酷哥的手都是钢筋做的吗？”
原冽看着她，眉梢微微一扬。
她拧了下眉，不大痛快地说：“没什么。”
反正不是她的手指头，他疼不疼，管她屁事。
原冽笑了笑，小姑娘大概世上最难懂的生物，你永远都猜不到她的思维会有多跳脱。
他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这个点晚自习最后一节快下课了，不过很显然，两人谁都没有把这种自习课放在眼里。
逃课比喝凉水还要自然。
鹿啾啾‘嗯’了一声，有点心不在焉。
心里想法无法控制，忍不住去看原冽那根被烟烧着的手指，他表现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脸上都没有露出任何疼痛的神色。
这个人，未免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她张了张嘴巴，轻轻磨了磨牙。
原冽在前边走，出了家门，习惯性地回头锁门，却不防身后还跟着了个小姑娘，这一下惯性动作，使得他闷哼了一声。
少女瞪大了眼，眸色红红。
她的牙齿，竟是好巧不巧地撞在他锁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