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幽冥人与血魂虫的闹翻，是你和那位春晓仙尊合谋算计的？”
苏婉婉属实没料到，除了她家老老老...老祖宗还在世，这位祖宗还是只金鹏鸟的惊天大瓜外。
她今天还能吃到瓜，还都是特大号的那种。
她露出梦幻般的神色，颇具梦游时的恍惚神色，问道。
“为了彻底把虫母与幽冥人的智者分开，你们牺牲了不只一个小世界？”
那是一个小世界啊，承载了数不清生命的小世界啊，说毁就毁了。
那些数以亿兆的生灵，说杀就...杀了？
想到这里，苏婉婉的手在剧烈的颤抖。
她想到了在前世的时候，曾经有人问出的那个问题——若是杀了一个人，能救大部分的人，你将如何选择？
大部分的人都选择杀了那个人，从而救下大部分的人。
只有一些少数的声音坚定的说，要不要选择去死，要不要选择去救那些大部分的人，做决定的不该是既得利益者，而是那个要被牺牲的人。
她（他）才是最有资格做选择的人，选择的决定权应该在他（她）的手上，而不是那些所谓的大部分人的手上。
可是，当真实的案例摆在苏婉婉面前的时候，她的心彷佛在油锅里煎炸一样，痛的她满地打滚，痛的她鲜血淋漓。
她却没有立场去指责代替她，代替现在还活着的一重天也好，天寅界也好，以及其他小世界中。
因此获利，获得活下来资格的生灵，来指责对面坐着的男人和他的伙伴，那个素未谋面的春晓仙尊。
“血魂虫的特性，你亲眼见过，也经历过，若是不将镇压血魂虫母所在世界的生灵杀光，只要给它们留有一丝余地，留给我们的，就是灭顶之灾。”林见琛理智，但无情的说道。
“可这和你要亲手杀光自己的后代，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苏婉婉再次把话题给拉了回来。
回应她的，是一个大大的白眼。
“虽然我和春晓用计，将幽冥人的智者与血魂虫母分离，并将二者分别镇压在两个小世界中，但这并不是万无一失的。”
林见琛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盯着这个时而精明，时而糊涂的后代。
“想要彻底的解决问题，不仅要灭了幽冥人，最重要的，是要灭了他们那位智者。”
“但灭杀那位智者，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我能想到的，就是神拥有的，可以创造一个世界的力量。”
他这么一说，苏婉婉就明白了，但她很快又抓住了一个重点。
“所以说，你们不仅是毁灭了一个小世界，而是两个？”
林见琛闻言，好看的眉毛一挑，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
这个后代，关注的重点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胆子也挺大，三番五次的质疑她的老祖宗。
但很快，不耐转化为欣赏——所以，这就是她被选中的原因吗？
想到这里，他好脾气的笑笑。
“我和春晓原本是想杀了那位智者以绝后患，后来打了一架才发现，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哪怕二打一，也不可能将其灭杀。”
“不得已，也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我们耗尽心血，将智者与血魂虫母分化，并集齐两个小世界的力量，将它们封印镇压。”
“芳华界的本体用于镇压血魂虫母，世界核心则用来镇压那位智者。”
“但仅凭一个小世界的力量，不足以长时间的镇压二者，所以春晓找到了她出生的小世界，也就是你曾经见过的九天。”
苏婉婉听到这里，只觉得九天肯定已经后悔生养孕育了这么个玩意儿。
紧接着，她就反应过来了，那个小世界叫九天啊，小天要死要活要把她拐进去的那个小世界。
一时间，苏婉婉不知道该可怜那小世界，还是该可怜被算计的自己。
“她将九天的核心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地心，一部分则埋进了镇压那位智者的地方。”
“留在九天界的那一部分核心，会源源不断地提供力量，用以镇压智者，直至耗尽整个九天界的力量为止。”
听到这里，她灵光一闪，抬头盯着林见琛。
“所以那次我在九天界，被一张模糊的人脸压在地上吃土，那个人就是你口中的春晓吧？”
林见琛点头，“是我察觉到她的动作，把人给拽走了，救了你的小命。”
解释的同时，还不忘邀功。
“所以，你们毁了两个小世界，是为了镇压幽冥人的智者和血魂虫母，不让他们两个有机会再次合体。”苏婉婉总结道。
“而你设计孙氏灭了自己的后代，就是为了利用那两个家伙还没有冲破封印的这段时间，再次成神。”
“利用神的力量，杀了那位智者和虫母，以保护一重天，额...和其他的小世界？”
林见琛颔首，确定了她的总结。
“可是...”苏婉婉纠结了一下，考虑要不要说出她心中的那个猜想。
但她有预感，这个猜想一说出来，这位老老老..老祖宗可能会...当场暴走。
要真是当场暴走的话，她的小命可能没啥保障了。
就算是美人爹来了都不行。
毕竟这位虽然没有明说他现在的修为，但就凭只差一步就能成神的话，仙帝没跑了啊。
至于为何还能在一重天这个小世界到处溜达，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把修为压低了呗，压到了玄仙后期巅峰。
“说话就说话，做什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谁教你这么一副小家子气的做派？”林见琛却不知道这么一瞬她想了那么多，皱着眉头喝斥道。
“苏意远就是这么教你的，果然是棵歹竹。”他又嘀咕道。
这话听得苏婉婉一愣一愣的，怎么又扯到美人爹身上去了。
“我是想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您无法成神的原因，不是因为林家子弟将一部分因果分到了您头上，而是...”
苏婉婉小心的打量了对方一眼，见他神色还算平静，情绪还算稳定，这才说道。
“而是因为您和那位春晓仙尊联手毁灭了两个小世界，数以亿兆的生灵因为你们两个的私心死亡，你们这样的行径，与滥杀无辜的幽冥人有什么区别？”
【滥杀无辜，私心，亿兆生灵。】
一个个字眼犹如刮骨钢刀，狠狠的剐在林见琛的心脏深处，他茫然抬眼，怔怔的看着苏婉婉。
“我知道，您和春晓仙尊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
苏婉婉觉着，还是得安慰下老祖宗，可不能让他在这个时候发疯。
“其他的小世界怎样我们姑且不提，一重天却是实打实的还没有毁灭。”
“你们却已经亲手毁了两个小世界了，那些生灵也是无辜的，祂们也有活下去的权力，却为了拯救其他世界的生灵，提前付出了性命。”
“但祂们的牺牲，怎么说呢，并不一定能拯救一重天。”
“毕竟您和春晓仙尊，一直没有办法成神，幽冥人的那位智者，也还有冲破封印出来的机会。”
越说，苏婉婉的声音就越小，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戳死自己。
明明是想安慰老祖宗的，越说越跑偏，越说越像是在指责对方。
累了，毁灭吧，爱咋咋地吧，苏婉婉摆烂了。
林见琛坐在她的对面，目光连连闪烁，金色的兽瞳内，数不清的幽光快速闪过。
就像一台正在计算庞大数据的计算机，苏婉婉大逆不道的想着。
良久，林见琛恢复了理智。
金色的兽瞳已经恢复了人类的模样，那些幽光也尽数消失，他又是神秘优雅的宁静阁主了。
“小丫头，你说的对。”他释然的轻叹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苏婉婉突然间觉得，老...老祖宗身上的气息变了，就在这眨眼的功夫。
“或许，这就是旁观者清吧。”他盯着苏婉婉，低声道。
“老...祖宗，孙家，你打算怎么处理？”苏婉婉搞不清楚老祖宗的想法，干脆转移话题。
不管怎么说，孙不二杀了林家那么多人，她的阿娘，九哥，还有乾二都因孙不二而死。
老...老祖宗她动不了，杀人的刽子手她还收拾不了了？
林见琛闻言，意味深长的笑了，嘴角挑起的弧度也莫名带上了一丝血腥。
“放心，他...们都跑不了。”
“要不，您展开说说，或者可以的话，我代替您出手。”苏婉婉试探性的问道。
杀了九哥那个人，必须死。
“唔...”决心刚刚表完的苏婉婉，猝不及防的眼前一黑，耳边传来老...老祖宗懒洋洋的声音。
“乖乖去修炼，争取早日提升修为。”
她便失去了知觉。
昏迷前，苏婉婉总觉得，她好像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
林婉笙跟在薛沛和林十七的身后，款款走了出来，在见到孙承乾的时候，她温婉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欣喜。
孙承乾“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疾步走向妻子，目光中带着同样的欣喜。
只是那欣喜，不知为何，带着一丝浮夸，像是表演一般。
“乾哥。”林婉笙任由对方拉着自己的手，羞红了脸，低低的喊道。
“笙娘，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孙承乾抓着柔荑，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了，乾哥，多亏了薛仙君和十七爷爷。”林婉笙脸色通红，连带脖子和耳根子都红润润的。
孙承乾得了她的提醒，终于回过神来，拉着林婉笙走到薛沛面前，恭敬又感激的朝对方行礼。
“承乾多谢薛仙君救我妻子，日后仙君有何吩咐，但请开口，承乾无有不应。”
待薛沛摆手，开口叫起，他又带着妻子走到林十七跟前，同样行礼。
“笙娘此番无恙，也要多亏十七爷爷，打扰您清修了。”
林十七无声的摆摆手，示意小两口无须多礼，又指了指一旁的温如玉，示意对方也出了力。
孙承乾会意，带着林婉笙走到温如玉身前，正准备行礼道谢，却被温如玉阻止，并温声问道。
“林六，你可知偷袭你们的人是谁？小师妹现如今，身在何处？”
孙承乾闻言，眼角一跳，旋即紧张的看向林婉笙。
“笙娘，不要勉强，想起多少说多少，若是感觉不舒服，我们就先缓缓。”
闻言，林婉笙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对方不要担心，她没有因为这次的偷袭受到影响。
而温如玉则不动声色的细细打量孙承乾，内心里，对他的怀疑又加重了几分。
“咦，笙娘，七妹妹不是跟着十七爷爷一起进去的么？怎么没见她出来。”就在林婉笙深吸一口气，正欲说话的时候，孙承乾突然打断她。
“哦，林六醒了，我徒儿阿瑛正在收拾，林七见状，坚持要给阿瑛打下手，说是为了感谢我们救了她姐姐，我见那丫头诚意满满，也不好打击她的热情，便同意了。”薛沛解释道。
“等一会儿她就能出来了。”她又笑着补充道。
“原来如此，是承乾失礼了，还请薛仙君原谅小子。”孙承乾不好意思道歉。
“无妨。”薛沛摆摆手。
“林六，你见过偷袭你们的人吗？”温如玉扯回话题。
说是盯着林婉笙，实际上，他的目光将孙承乾也一并锁定了。
孙承乾身子一僵，知道自己刚刚太心急，因此露了怯。
此时被对方鹰隼一般的目光盯着，便知道不能再做小动作了。
他下意识的将一只手从林婉笙那里抽了出来，紧紧的握成拳，手心里早已潮湿一片。
“温仙君，不好意思，我没看清楚袭击我们的人是谁。”林婉笙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低声说道。
孙承乾的心一下子又活了过来，眼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道亮光，越发热切的看向林婉笙。
“当时那个人是从背后偷袭我的，且对方的修为很高，我确实没有察觉到他（她）的动作，便晕了过去。”林婉笙颇有些愧疚的说道。
“但...”她又急急的补充道，目光茵茵的看向温如玉。
孙承乾刚刚放下去的心，又跟着提了起来。
“我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若是这个人再出现在我身旁一定范围内，我一定可以把人认出来。”林婉笙道。
“您知道的，我从小跟着十七爷爷识药辩药制药，对于味道很是敏感。”她又补充了一句。
说罢，还求证般的看了一眼林十七，对方肯定的点点头。
“小六在制药上，我已经没什么好教的了。”林十七道。
“那你说说看，那是一种什么味道，我们从味道入手，尽快找出那个人。”苏意远从门外走了进来。
此时的他胡子拉碴，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浓浓的疲惫和担忧充斥他的全身，全不复之前的淡然优雅，仙气飘飘。
众人赶紧站起身，朝他行礼。
“那味道...”林婉笙皱着眉头，微微阖上眼帘，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一旁的孙承乾，后背已然濡湿一片，整颗心再次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