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109.颍川荀彧（八）
并不是所有的士族都是宦官的死敌。
一些士族与宦官的关系，可能比士族与士族还要紧密。
颍川陈群的祖母，上过初中七年级课文《陈太丘与友期》的颍川陈寔，陈太丘，与十常侍之首的颍川张让，是同乡，并且保持很好的关系。
张让的母亲去世，陈太丘公开参加张让母亲的葬礼。
因而，许多士族都在颍川陈氏的保护下，幸免于难。
袁绍的姨母，马融的儿媳妇，袁隗与中常侍袁赦，认做同宗姐妹。有了袁赦的助力，袁隗年纪轻轻得以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
安平郡出身的大司徒崔烈，与同样来自安平郡的中常侍赵忠都是“安平乡党”。赵忠的妹妹们能在冀州收上税，当然是有崔烈这种郡望的默许。
南阳屠户何进是怎么把弟弟送进宫里的？靠的是贿赂同样是南阳郡出身的中常侍郭胜。
沛国曹氏就不必说了。
曹操都给祖母安排好了，历史上第一个被封为皇帝的宦官，就是高皇帝曹腾。
颍川荀氏自然也有这方面的门路。
荀氏与唐衡结亲，虽然骨子里恶心中常侍唐衡。
荀爽也实实在在交易到了权力。
这年头，对抗宦官的口号，要喊得响，喊得彻底。
但真见面了，谁和宦官走得近，谁就更得利！
相比之下，东汉名士第一人。
抗击宦官的先锋军。
太傅胡广最疼爱的徒弟。
大汉的第九位太傅。
十五岁就喊出【不扫一屋，何以扫天下】的大才子。
《滕王阁序》里，睡了“徐孺”的基姥。
七十岁位列“三君”之首的大人物。
——陈蕃。
她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哪怕有八十岁的老师，太傅胡广保驾护航。
这个年过古稀的老人，最后也不免被一群小黄门带进黄门北寺狱。
在一顿拳打脚踢，与辱骂声中，永远停止了呼吸。
汝南陈氏也就此没落。
……
……
搀扶着中常侍曹节虚弱的身体，来到黄门北寺地牢的入口。
不知多少能臣志士死在这座坑里，尤其是刚刚下过大雨，里面已经是一片泽国泥泞。
看着眼前这口深不见底，散发阵阵尸臭的渊薮，荀彧发誓不会犯下陈蕃一样的错误。
颍川陈氏的陈寔，因结交宦官而兴。
汝南陈氏的陈蕃，因对抗宦官而落。
为了颍川荀氏的利益，荀彧可以牺牲一切东西。
哪怕是和自己看不起的人交往……
……
……
第二天清晨。
刘备扶着自家的老太尉刘宽，步入位于宫城东南角落的三公府，准备主持今日的“常朝”。
扶风宋氏死在黄门北寺地牢的消息传到了太尉府。
宋氏与何氏以巫蛊之术，谋害帝姬宠爱的王贵人。
帝姬大发雷霆，牵连扶风宋氏三族。
执金吾宋酆下狱，盛乡侯宋衍下狱。
至于何氏，因为是皇长女刘辩的生父，得以幸免。
中常侍曹节、郭胜的建议，尽早立何氏为皇夫，免得天下士族非议。
这到底是算不算是寒门的胜利呢？
刘备却一点儿也顾不得这些莫须有的“宫斗”。
这不仅是因为，蝴蝶效应。
原本历史中害死王荣的人是南阳何氏，如今却变成了扶风宋氏。
更重要的是。
现在正有一笔巨额军费需要清算。
整整二百八十亿！！
“只是打个西羌，就花了二百八十亿？”
虽然前世生在伟大祖国的她，听说祖国的军费有一万亿之多。
但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
二百八十亿根本就是一个让人仰望的天文数字。
“发什么呆呢？还不快把邸报送过来。”
“是是是。”
刘备拿着各个将军府汇总送上来的邸报，拜访在刘宽面前。
作为古代军事最高长官的太尉，刘宽自然不会被这些小小的数字吓倒。
相反的，她甚至能从中想到很多事情。
“知道为什么，这几年的军需开支很大吗？”
刘备摇了摇头。
“玄德啊，你觉得征战西羌，最重要的物资是什么？”
刘备心想，脑中浮现出是兵源、盔甲、器械、军粮……
最后，他想到了马匹。
汉代最强大的兵种，无论凉州也好，并州也好，幽州也好。
最强大的是骑兵！
因而，马匹是最重要的军火。
马商也是最有钱的人之一。
刘备的老家，幽州涿郡就是一个北方最大的马贩中转站。
《三国演义》第一回里，刘备的启动资金，就是中山郡的贩马商人，苏双和张世平提供的。
她们就是在《三国演义》第一回出场，并且为刘关张桃园三结义时资助刘备良马五十匹，金银五百两，镔铁一千斤。
五十匹良马，虽然不比一百万一匹的优良战马，但也是十万一匹的好马。
刘备所使用的“双股剑”、关羽所使用的“青龙偃月刀、张飞所使用的“丈八点钢矛（又名‘丈八蛇矛’）”皆由这一千斤上好镔铁打造而成。
可以说。
刘备最初是军火贩子的雇佣兵。
没有马商，刘备和两个弟弟，可能就没有趁手的兵器。
刘宽递给刘备一份报表，手把手地教他看表，同时对他解释道：
“最近，马匹的价格已经飙升了两倍。”
“幽州、冀州的养马大户，把一百万一匹的战马，提高到了两百万。”
“现在朝廷需要先解决马价过高的问题。”
听到刘宽这么说，刘备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必说，又是垄断阶级的锅。
大概是她在幽州冀州的老乡们，收到风声，朝廷要准备镇压新一轮的羌乱，这才纷纷提高价格，打算敲朝廷的竹杠。
要知道，幽州冀州中山郡等地的草场，可是提供了全国三分之一以上的优等战马。
要解决今年的军费开支问题，还是要从降低战马的费用入手。
但自己其实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好在刘宽早就给刘备想好了一切。
她递给刘备一份价格表，嘱咐刘备。
“战马采购的事情，归崔烈管理。”
“你亲手交给崔烈。”
“让她好好管教一下，她在幽州冀州的那些乡党。”
刘备一下就明白，刘宽为何要跟他讲这些事情。
博陵崔烈是冀幽两州边界最大的士族豪强之一。
光是她名下几十亿的存款，还有几十上百万亩的田地，就不只有农田，还有很多牧马场。
崔烈现在的城西庄园，就是过去禄骥厩丞的养马场。
也只有通过崔烈这个冀州幽州的地头蛇，才能和中山郡、常山郡、上谷郡、渔阳郡的马商们正常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