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少校!”那青年显然是个血气方刚的军人,双腿一并拢,站了一个合格的军姿。
凌轩眉头依旧没有舒展,抖了抖烟灰,“我这个军衔,拿的都是在特殊项目上做出的贡献,军方那边一般很少来麻烦我。如果你不是说出我的军衔,我还以为,你是研究所那边来的人。”
“研究所的人也在找您,只是……只是没想我一样,日夜都在门口等着。我想的是您不管去哪儿,总是有回来的那么一天,所以才会一直等着。”那青年看起来正直热忱,小麦色的肌肤上起了一层红晕。
凌轩气势保持了高冷,“到底是什么事惊动了军方,难道是尸化变异吗?我已经研究出了特效药,只需要在我的基础上研发就好了。有找我的功夫,不如多花点时间在科研上。”
“除了这些,还有……还有更严重的,各大城市都出现了脑瘫患儿的病例。也有高层的孩子受到了影响,一直都找不出这种病的原因。”那个青年郑重其事,一脸沉重的说着。
眸光坚定充满了强烈的正义感,却又显得很焦急。
“如你所见,我正在病中,需要静养。你觉得一个病怏怏的少校,能为军方效多少力呢?”凌轩抬了一下正在挂水的手背,目光扫了一眼这个青年。
那青年脸色一白,登时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唇色发紫,失望的直哆嗦,就好像天都要塌了一样。
他似乎从青年脸上的表情看出了一点端倪,冷峻的唇边溢出了一丝仿佛洞悉一切的笑,“我想你特意到我家门口等我,不是为了公事,而是为了私事吧?”
青年震惊的抬头,瞳孔是那种放大的,直盯着凌轩,“您……您怎么知道?”
凌轩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继续抽烟。
烟味弥漫在了整个房间,我坐在床上看着这个青年,发现凌轩的洞察能力真的很强。这个青年眼底深处隐约一直隐藏着,说不清道不明,却一直想找人倾诉的忧虑。
青年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双膝忽然一弯,跪在了地上,“少校对人真的是洞若观火,我……我其实也不知道在门口等着,能不能看到曙光,我妹妹中了尸化的病毒。她吃了特效药,但是病情一直在反复,要不是我是……我是一名军人,她都没办法留在军属医院。她快没时间了,那些……那些军方和研究所的人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其实,凌轩要出手,能救的何止是这个青年一个人的妹妹。
可是凌轩身体损耗很大,如果慢慢静养,是能控制和稳定体内的阴气。甚至能够长时间的压制住,那些婴灵的戾气和怨气。
他一旦出手,身上所有潜在的危机,就又都会复发。
我看他凝神深思的样子,手指头忍不住抓入被褥里,双眼直盯着他仿佛凝成一股绳的远山眉。
凌轩似乎知道我在看他,眸光温柔下来,转头看我,“老婆,你觉得我我应该怎么做?是自己好好养伤,还是救救他的妹妹。”
“我……”我鼻子一酸,心头其实已经知道了他的决定。
他伸手触摸了一下我眼睛下方的位置,我这才发现眼底似乎湿湿的,简直太没用了。外人都还在这里,我怎么可以掉眼泪呢。
低低的舒了一口气,我抓住他的手腕,迫使自己沉住气,“他们……他们一个都研究不来吗?不是有了尸香魔芋的种子了吗?”
“他们一个个都是弱鸡呢,否则也不会一事无成。”凌轩看似在贬低那些研究员,但我知道他是在温柔的去安慰我。
是想让我答应他,去参加变异尸化病毒的研究吗?
可他的身体,我又着实担心。
原想着让他在古宅中安安静静的休养一段时间,没想到军方那边的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的黏上了。
前脚刚进来,后脚就跟上了。
只是这样的研究他又不得不参与,否则那些躺在病床上,等待医治的病人只有死路一条。我亲身经历过恐怖的尸化,自然和这些病人有着感同身受的感觉。
我咬住了唇,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他们需要的其实只是你的脑子,那你……那你可不可以让他们过来。你在家里和他们讨论研究呢,至少……至少不要离开海柳床,也不要轻易起身走动。”
“看起来还是我老婆比较贤惠,知道体谅我病体虚弱。”凌轩摊了摊手,双脚放在了海柳床上,将我顺势搂进了怀中,“你叫什么?”
吊瓶中深粉色的液体,不断的从软管内流入他的身体。
也不知道这个粉色的液体到底是什么,融入了他的身体之后,是能看见它们在皮下缓缓的流动着。
“王……王井然。”青年结结巴巴的回答了一句。
凌轩笑得十分柔和,却又有几分张扬,“你不是想救你的妹妹吗?把军方和研究所的那些弱鸡叫来吧,我和他们好好研究研究。记得把病毒的样品拿过来,听说最近的尸化,是会让尸体诈尸伤人的……可真危险!”
“是……是……”王井然低头一鞠躬,然后挺起腰杆敬了个军礼。
凌轩等他走后,眼色才灰败下来。
似是刚才和王井然的交谈,让他十分的疲累,身上阴凉的气息又缓缓的释放出来。
他将自己的额头和我的额头触碰在一起,低声说道:“让我搂一会儿你,一会儿那些烦人的家伙又要打扰我们了。”
“你体力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差,你在阴间明明把娇龙都震慑了。”我搂住了他的脖子,就好像搂住我生命中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一样。
想紧紧搂住,却又小心翼翼,害怕伤到他。
原来深爱一个人,竟然是这样的感觉,想不顾一切的占有。却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呵护,生怕他受一点点伤害。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怕我说实话,你会生气。”
“可你要说假话,老子会咬死你。”我如同山大王女霸王花一样,捏住他的下巴挑起,霸道的看着他冷冽如玄冰的目光。
这双眼睛是那般的特别,只要一接触到我的目光,就会自然而然的软化。
就好像巧克力,遇到了热流一样。
我静静的看着他眼中我的倒影,他笑得有些像妖物,我这才发现魅惑的力量不仅仅是娇龙有。
几乎所有的鬼魂,都带着与生俱来的眉骨。
就好像倩女幽魂里,魅惑书生的女鬼,不仅长得标致,更有一种天生的魅术,将人迷得是神魂颠倒。
我有些痴迷的看着他温润如玉的模样,他将我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胸口,“我就知道说了假话你会更生气,所以并不打算瞒着你。你感觉到了什么吗?”
感觉吗?
我闭上眼睛,指尖就好像遇到了一块冰凉的大理石,厚实厚实的却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那种荒凉到了极致的冰冷,好似阴间冥渊附近阴冷的黑沙。
“我……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我不知道为什么眼底冰凉的液体不受控制的缓缓滑落,我能感觉到他似乎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顾大王,我没有心脏,所以压制婴灵的能力会被削弱,自我修复的能力也不如前。所以,在冥渊中受到的侵蚀并未好透,只是体征上不再有尸解的迹象。”他一字一顿说的很真诚,似乎对我再也没有隐藏的秘密。
我感觉我要绷不住,彻底的泪崩了。
连忙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胸口,不让他看我到如洪水倾泻一般流出的眼泪,身子微微的颤抖着。
心头的难受,只能自己往下咽。
在他尘化之前,我的心脏被凤翼夺走了,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是他在冥渊深处听到两心知的声音,义无反顾的救我,甚至不惜一切的把自己的心给我。
如今在我心房里不断跳动的心脏,并不属于我。
我带着一颗我挚爱的人的心脏苟延残喘着,这样的感觉,简直无法形容。只觉得所有的话都哽咽在喉头,惟有泪千行。
“你是一个女子,更是我的夫人,你没必要那样坚强。至少在我面前。不……需要伪装……”他的指尖从我的发丝滑落到了我的脊骨,好像一下就将我身上全部的武装粉碎瓦解了。
我小心隐藏的脆弱,暴露在他的面前。
从一开始低低的啜泣,小心翼翼的哭出声来,缓缓的发泄内心当中的担忧和苦楚。到他缓缓的浅吻我的额头,和脖颈似乎要把我瓦解的更加透彻。
我渐渐哭的更大声,变成了嚎啕大哭,“我真的很担心你,你身体那么差,都是因为老子拿了你的心脏。为什么要对老子那么好,为什么……你把你的心脏拿回去吧?老子不要了!”
“混蛋!你不要会死的,我不能失去你……你先告诉老子,你为什么要不顾生死的下冥渊救我。”他捏住我的下巴,双目当中似乎燃着冥焰,灼灼的看着我。
眼睛好像被什么灼伤了一样,我感觉到他眼中带来的压力,却无法移开视线,“你……你还说这个……你以为小爷愿意救你么?老子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都是因为你,让我这样依赖你。让老子……失去你……比死还难受!”
“顾大王,你难道发现不了吗?”他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将我搂进怀中,下巴眷恋般靠在我的头颅上,“我……更加的依赖你,我更怕失去你,我把心给你。就是怕把你弄丢,你明明可以过普通的日子,是我的自私把你牵扯进来的。”
眼泪停滞在了脸庞上,我忽然呆住了。
是啊!
是因为和凌轩冥婚,才让我的生活卷入了阴间的争斗中,各种尔虞我诈。阴谋诡计让生活有时候险象环生,可我……
我并不后悔!
在他怀中温存了一会儿,我又有些疲累,居然再次睡死过去。在梦中浑浑噩噩的做了一些古怪的梦,居然是又梦见了在冥渊中的情形。
那群古怪的只剩下白骨的鸟人,在我身体上方的水域险恶的诡笑着。
到处都是鲛人发出的波长很短的尖叫的声音,我听到了鲛人们说的话语,“这个活人听得懂我们鲛人族的语言,她到底是谁?”
“活人也可以学习鲛人族语言,你学过鲛人族语言吗?”
……
我学过鲛人族语言吗?
我这辈子都没去过海边,更别说学会除了中英文以外的语言,如果顾家屯的方言也算。那么我会的语言,最多也不过三种。
可我为什么在冥渊中,能听懂鲛人族的语言。
难道还和藏地的神童一样,还有天授的语言功能,还是说有别的什么隐情。脑袋突然好疼,只觉得注入了漩涡一样的海水,又隐约看到海水拍击沙滩的画面。
画面里只有海水,却能看到沙滩上有两个模糊的背影,一个孩子似乎再问我:“姐姐,姐姐,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在陆地上生活?我不喜欢海底,海底很冷,看不到太阳。”
谁叫我姐姐,我们家就只生了我一个。
难道是表亲?
这梦境里的东西又模糊,但是却那样真实,真实的让我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变得紧绷。
汗液浸湿了额角,鼻子里却闻到了花胶炖红枣的味道。
心里害怕极了,可是又觉得肚子很饿。
猛然间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大概是月份大了。腰部的承受力到了一定的限度,我猛的爬起来之后,又跟老乌龟一样栽了下去。
老腰一阵刺痛,抚了抚腰部,“小崽子越来越肥了。”
“是你笨手笨脚的,女人,伤到了吗?自己笨手笨脚的,还敢嫌弃我肥!”那小逼崽子真是够呛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喊我妈了,居然喊我女人。
我有些郁闷,却不敢轻易招惹这熊孩子,“我没事,就是老腰不结实,栽一跟头。你不肥,是我肥,满意了吧……”
好容易从床上起来,才发现自己睡在一张软榻上。
四面的锦帐都放下来了,外面有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但是落地都很轻。似乎外面的人刻意保持了一定的安静,生怕吵到了我睡觉。
“易教授,这种草药用你计算出来的波长的放射试过,好像效果不是很明显。您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的吗?”耳边传来了一个有些老迈的,却十分毕恭毕敬的声音。
手指头伸出去,掀开了锦帐。
就见到一个戴着深度老花镜的,躬身将一个玻璃切片送到凌轩眼前。在凌轩坐的海柳床的边上,围了三个中年的医生,其中一个还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手里都拿着笔记本,随时准备记录过什么。
凌轩盯着切片蹙眉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旁边笼子关着的小白鼠,揉了揉太阳穴,“给你们的波长没错,你们知道尸化的病毒,为什么可以一直不断的变异吗?主要是因为,他们用来培植尸化病毒果实的本体有思考能力,这种草药变异以后,恰可以阉割它产生变异的这种功能。”
说起来好复杂,我是一个字儿都听不懂。
那些医学专家一样的存在,似乎也跟我一样都是懵逼一样的表情,他们似乎也不懂。但是还是认认真真的小学生低头写作业一样的在笔记本上记录,但是没有人敢反驳凌轩。
唯有关在笼子里的小白鼠非常的不安,一开始只是脸部和眼睛出现了水分蒸发的干化。最后逐渐的那种发干发黑的症状蔓延到了脸部,皮毛开始脱落,双眼干燥通红。
爪子上的指甲不断长长,变得和匕首一样尖锐。
指甲上还透着寒光,一抓都把关它的铁笼子给抓坏了,眼看就要破笼而出了。
凌轩却还在抽着烟,冷冽的观察着这只老鼠,忽然他说道:“用注射的方式试试,这种方法你们还没试过吧?”
“注射?”所有的医生哗然。
凌轩有些不耐烦了,百无聊赖之际目光瞟向了我,眼色才缓和下来了。他抬头给站在一旁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温笑的提着一双蕾丝拖鞋到我床边,“夫人,你醒了,午膳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现在还是中午吗?”我看日头已经不在正当中了,心想着多半是到了下午。
管家扶起我笨重的身体,到了桌边,“夫人这一觉睡的好,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凌轩少爷就没让打搅。不知道这些饭菜合不合你口味……”
“多谢了,我是真的饿得不行了。”我拾起筷子就要吃,又想起来这里人多,忍不住就矫情了一把。
总之,我不想让凌轩丢人。
和淑女一样细嚼慢咽的吃,我虽然没多少这样的经历,可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那种古代言情的电视剧我也看过,官家小姐都是用筷子几粒米粒米的细嚼慢咽。
我筷子使得好,也没什么破绽可言。
“吼,吼……”那耗子突然就发出癫狂的声音,把我吓得差点把嘴里的筷子都给啃了,瞄了一眼过去。
更是魂飞天外,那耗子的嘴都咧到了耳朵的位置。
血盆大口张的啊,满嘴都是倒刺。
身上的白毛早就掉光了,腐烂之下皮肉都是翻卷的,溃烂之中还在不断的干化。整个过程,就好像村子里每年晒咸鱼,腌猪肉一样。
我吃着饭,恶心的就想吐。
就见那戴老花镜的科学家老头儿,眼镜儿都吓得掉地上了,“易教授没用啊,注射没用,这……啊!天啊,不好了,实验体发狂了。快想办法控制住实验题……”
我回头去看易教授,这货居然温柔的正看着我,似乎一直都在偷看我吃饭。
听到这教授吓尿了一样的声音,才蹙着眉头回过神来,眼底是一片的冰凉和厌烦,“它溃烂是从眼球开始的吧?”
他似乎根本就不害怕尸化以后的小白鼠,谜一样的淡然自若。
“对,对,新一批的尸化患者都是从眼球开始的。”旁边几位医生连连称是。
凌轩的表情就更不耐烦了,“那还不简单,直接注射眼球不就好了,不用试试都需要问我才知道怎么操作吧?”
那几个医生似乎才恍然大悟,手忙脚乱的就给实验小白鼠的眼球注射了一针。
这只耗子才在狂躁中,逐渐的镇静下来。
但是这款药剂显然没有那么完善,身上的尸化一块一块的消退,但是耗子身上仍然斑驳着无数尸化的痕迹。
双眼更是戾气十足,阴冷仇恨的看着周围。
似乎是知道,到底是谁让它受了那么大的罪。
凌轩一手扶着额头,面色较为疲惫的低垂着眼睑,“太阳都要下山了,我要休息了,明天再来人过来吧。希望明天能见到新面孔,今天的都太蠢了,浪费我精力……”
下完了逐客令,几个医生的表情都有些悻悻。
却没有任何一个敢反驳,全都立正站好,敬了军礼,“是,少校。”
然后迈着正步,离开房间。
我给凌轩倒了杯洗甲水,他唇边溢着笑意,温和的看着我。
和刚才凶巴巴的态度截然不同,手指头抚摸上了我的侧脸,“这帮人吵到你睡觉了吗?下次睡觉,我让管家送你去别的房间。”
“我不是被吵醒的,是受不住五脏庙的折腾,才醒来觅食的。”我的手不安分的摸上了他的脉搏,他脉搏虚浮无力,阴气虽然被震住了没有往外泄。
但是那些调皮的婴灵,一个个戾气深重,无时不刻在消耗凌轩的体力。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脸上的笑意如同潮水般散去,冷漠的看向了管家,“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到现在还联系不到瑾瑜少爷,就连医院都没回,这几次的重症患者都……没有机会得到医治,就被阴差勾魂而走了。”管家躬身回答道。
凌轩叼起了一根烟,用食指的冥焰点亮,“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烟雾之中,他眼底是极为严厉冰寒的神色,似乎对瑾瑜失望到了极点。
“瑾瑜少爷也许是在怪您在阴间,没有带着他一起去见娇龙。现在在闹脾气,要继续找吗?”管家脸色微微一变,但是还是语气如常的回答道。
凌轩吐了一口烟圈,“都什么时候了,他有什么资格闹脾气,不用找了。最好死在外面,永远别回来。”
“那……那件事怎么办?”管家似乎想瞒着我什么,斜眼看了我一眼。
某些话到了嘴边,居然戛然而止。
管家将头低的很低,似乎刻意在掩饰自己脸上的情绪。
他们之间到底在聊些什么事,居然还用得上瑾瑜过来帮忙。
“她是我的妻子,以后任何事都不用瞒着她。”凌轩握了一下我的手,眉宇之间是威严冷酷的气势,“丹炉里的丹药马上就要出丹了,今天晚上一定会有人抢,瑾瑜不在。我只能亲自出手护丹了,要是让中山鬼王和娇龙拿了,估计没人能打赢他们。”
原来是还有一批在神农鼎中的,用婴灵炼制的丹药,马上就要出丹了。
出丹的过程还十分奇特,叫做孕丹。
就好像是从鼎中孕育出来的丹药一般,我心头一凛,这丹药要是不去收取。恐怕是会被阎君的人再次收走,那么……那么阎君的实力岂不是变得更吊炸天了。
“凌轩少爷你不能去,虽然我没资格拦着您。”管家非常尽职的组阻止,“可您的身体不允许!首先您不能离开海柳床,其次再次的争斗,有可能会让您重复遭受尸解!”
听到这个,我整个人都战栗了。
凌轩现在伤势最需要的就是静养,倘若与人争斗,必定会两败俱伤。
有些劝慰他不要去的话,就在我嘴边打转。
我的手握成了拳头,却好像嗓子眼里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居然没有勇气插嘴说出来。
凌轩弹了一下手中的烟头,将烟灰弹掉,冷酷的训斥管家,“你觉得你有资格管我吗?还是就凭你,能去为我收丹?”
果然,他将管家训斥了。
根本……
就没人能改变他固执的决定!
“很抱歉,我没有那样的能力,但是您要是冒着生命危险过去。我会立刻给夫人打电话的,况且少夫人也不会允许您去的。”管家也不是笨蛋,也知道自己是怎么也拦不住凌轩要去收丹的举动。
把我跟傅教授都搬出来,而我的的确确不希望凌轩再养病的时候,出去奔波或者与人产生争斗。
最后,我还是鼓起勇气,冒着被训斥的危险问他:“能不去吗?”
“当然可以不去,不过神农鼎中的丹药孕育出来,让娇龙变得很厉害。到时候她来欺负你,恐怕连我都会变得打不过她。”凌轩莞尔一笑,对我的态度和对管家的态度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摸了摸我的头,来了一记摸头杀,“顾大王,只要你不在乎,这些妖丹落到其他势力手中的后果。我……我就听你的,绝对不插手这件事,并且好好养病。”
“那找不到人……帮你代收吗?如果有人能来代收丹药,也许就不用麻烦你亲自出手了。”我纠结了一下,差点就自告奋勇的说,“我……”我去!
可我这种弱鸡实力,估计连杰森都打不过,就不要去添乱好了。
到时候还要凌轩来救我,岂不更加麻烦。
他蹙眉,“若瑾瑜能联系上,应该能对付那些小喽啰,毕竟娇龙手边除了范无救以外。也没什么可用的手下了……”
“我……我想到了一个家伙,也许……也许能帮我们吧。”我眼下根本就是病急乱投医,满是汗液的手心,紧紧的握着凌轩的手。
凌轩冷傲的双眼一眯,闪过了一丝睿智的光芒,“我似乎猜到你想让谁帮忙了,不过……那家伙靠谱吗?”
靠不靠谱我不知道,但是眼下能依靠的,居然只有他了。
我心一紧,搂住了他细腰,“你说吧,除了他,我们还有谁可以选择。我不希望你……你冒险跑一趟,允礼可能是脾气怪了一点,但是……但是他娶了金花,就是我妹夫。”
“你真的选择相信他吗?他有可能和阎君娇龙是一伙的,不然你以为,就凭一只小小的恶鬼能有如今的实力吗?他如今的实力和地位,都是娇龙给的……”凌轩的手托住了我的后脑勺,低声的说道。
声音如同玉珠落在地面上,清脆而又悦耳。
我鼓了腮帮子,“他娶冥妻过门,采阴补阳的办法,就是阎君教他的?”
“应该**不离十八吧,以前还没有发现,最近细思恐极。是我太过信任娇龙了,才会酿成今天的后果。”凌轩摸了摸我滚烫的耳朵,一字一句的分析道。
可最后,允礼不也被阎君打成了重伤,差点害死允礼吗?
从这方面来讲,他们很可能已经闹崩了,至于之前有什么阴谋诡计都可能不作数了。虽然并不了解清朝鬼的为人,可是自从他开始心疼金花以后,我就觉得他其实没有那样的坏。
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就是能产生一些那样的信任。
我想了想,问道:“凌轩,你……你愿意相信我的直觉吗?我觉得……我觉得允礼会帮我们的……他早就不是坏鬼了,至少……至少为了金花不会再做那些恶事了。”
“既然连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理由怀疑他呢?如果他还是向着娇龙的,就当这一把我们赌输了,把妖丹都让给他们。”凌轩为了我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这个决定系着我们的生死存亡。
我确实有些游移,但是并不想改变。
那是一种根本没有任何理由的信任,他是金花的丈夫,他是一只好鬼。哪怕曾经做过很多错事,我都相信他良知未泯。
凌轩将手指头触摸到了我用来缠发的红绳,触摸到了叶片以后,缓缓的喊了一声:“允礼。”
这一声呼唤并不大声,而且很快就消失了。
我愣了一愣,还不知道允礼能不能听见,或者通过这一声叫喊感应到我们的方位。结果凌轩就松开了我的手,轻推了一下我的脊背,“快去吃饭吧,管家难得下厨,等饭菜凉了就辜负他一番苦心了。”
我只能坐下继续吃饭,心里有了负担,胃口就不那么好了。
那批丹药就这么晾在下沉式广场里,任谁只要知道出丹的时间,都可以过去收丹。那些丹药牛逼的可怕,绝对不能落到坏人手里。
也就是过了十分钟吧,房间里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轰隆”一声,两扇门掀翻在地上。
门口站了个身穿青衫的男子,锃亮的秃的前脑门照耀在夕阳的下面,“姓易的,是你通过玉叶叫我的?”
他旁边还站了个身材瘦弱,戴着眼镜的女生。
女生表情有些怯懦,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衣袖,“那个……那个允礼,可不可以不要对顾星学姐,还有……还有学姐的老公这么凶啊。”
我想金花就是清朝鬼一辈子的死穴,听到金花这么一说,他的身子就僵住了,低头温文儒雅的笑了笑,“我就是不爽被他突然召唤,玉叶是我留给顾星的,要是她有危险召唤我。我过来义不容辞,姓易的让我来准没好事。”
“既然没好事,你还过来?你完全有权利,不理睬我的召唤!”凌轩端起海柳木床边上的茶盏,拨开了茶叶,轻轻的呷了一口。这才冷漠的抬头看清朝鬼,眼底是一片的威严冷冽。
清朝鬼眸光一凛,脸色也微微发白,“不跟你争论这些,你找本王何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凌轩唇边一扬,有些讥讽的看着清朝鬼,看起来好像是故意在戏弄允礼。
弄得我都看不出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清朝鬼有些跟他置气,“本王和王妃在做正事,因为你一声召唤就来了,你……你居然没事来玩我。”
“想请你吃个晚饭,今晚的菜里有上好的醉鱼,红烧鱼,清蒸鱼……”凌轩早就设好了全鱼宴的全套,等着允礼往中间跳下去。
一伸手,虚引了一下,请清朝鬼在圆桌前落座。
清朝鬼大概是上上辈子属猫的,看到桌上做的全鱼宴,两眼都冒光了。
不过,他算是笃定了,即便馋的两眼发直。
依旧是先拉开椅子让金花先在绣墩上坐下,自己才落了坐。我不动声色的就在每碗里都压了一枚菊花硬币,让清朝鬼可以随意享用。
金花看了一眼我,“学姐,你最近怎么样了。我……我在医院里的举动,没有……没有吓坏你吧。”
何止是吓坏,老子都下疯了好吗?
唇角抽搐了一下,只觉得金花和清朝鬼根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说:“没什么事,如今看到你好好的就好。”
说着偷眼看了一眼清朝鬼,他温和的给金花夹菜,倒是不着急吃饭。
“允礼……你……你不用对我这么好。”金花有些紧张。
允礼脸色一黑,“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不对你好,对谁好?”
“我没能保住你的孩子,我……实在没资格……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管我了,我……”她扭过去头,眼泪缓缓的落下。
清朝鬼眉头一凛,狠狠的就抓着她的下巴强吻。
似乎吻得过瘾了,也把金花吻的七零八落的,才舔了舔嘴唇放过她,“你都被本王宠幸了多少次了,还想跑,这样都没治服你。看来本王还要加把劲儿,让你怀上本王的子嗣才好呢。”
这话说得,也忒特么耍流氓了。
金花这下脸上是羞红一片,就好像天边的红霞一般。
她缓缓的低下头,双手都纠结的抓着衣角,“允礼,别这样,学姐和学姐的老公都在这里。让他们看着,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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