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悟的六眼怎么样？”
“我还是感觉不到它。”五条悟抿了抿唇，对她说出自己的致命弱点。
沈云初欣然笑了起来，把脸凑到小孩眼前，认真道，“明天无论发生了什么，我和宗陆都会保护你的，不要害怕，我们一直在你身边。”
五条悟有些不习惯，但仍然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那个御守，在咒术界的人眼里尤为珍贵，那上面的力量至少能抵挡住好几个特级咒灵的攻击。
说是能保命的物件也不为过。
五条悟身在五条家这样的大家族，深知它的珍贵，可她居然就这么简单地送给了自己。
“是喜欢哦。”四下极静，沈云初的这道声音在这夜空下显得极为突兀，她将小孩拽得坐了下来，“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是因为喜欢才会想要保护小悟。”
“嘛.....虽然不知道这个诅咒解除会怎样，但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五条悟低下头，然后看着自己和沈云初交握的手：“你是因为被下了诅咒才会对我好的么？”
沈云初想了想，认真道：“也有这一部分的原因在吧，不过就算没有这个诅咒，我也会喜欢你的。”
五条悟又不说话了。
沈云初轻轻笑了声，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星星，今晚的夜色真的很美，天上布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
如果忽略掉脑海中元宝的警告这真是再完美不过的夜晚了。
元宝机械性的重复着周围有人在注视着她们。
也许还不只是一位。
沈云初看了眼旁边乖乖啃着甜点的小朋友，叹了口气，在脑内和元宝说话：“别念了别念了，我都知道了，你真的很吵诶。”
元宝沉默片刻：“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把五条悟带到没有任何护卫的地方？这很危险。”
“宗陆和甚尔可比那些护卫有用多了。”沈云初回答道。
元宝一愣，四处看了下，才发现了躲不远处的禅院甚尔和五条宗陆。
在他们背后，正捆着好几个诅咒师，为了避免他们出声，宗陆甚至拿着胶带将他们的嘴捆了好几圈，让人连一点声音都无法发出。
“我从不冒险。”沈云初忽然敛去面上笑容，眼尾弧度冷厉，嗓音透着锋利冷意，“他们要是敢派人来，那我就全部杀掉。”
“他们，还算不上危险。”
这时，五条悟突然打了个哈欠，看来是困了。
“睡吧。”沈云初将小孩揽进怀里，温柔道，“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到你的。”
五条悟看她一眼，乖乖窝在少女怀中睡着了。
禅院甚尔和五条宗陆的身影在她身边显现出来。
“睡得还挺舒服。”禅院甚尔挑眉，“这就是那个六眼小鬼？”
沈云初把怀里的小孩抱紧，瞥了他一眼：“小声点，小朋友还在睡觉。”
禅院甚尔无语地扯了扯嘴角，但声音还是低了下来：“我们跟在你后面，抓住了十个诅咒师，并且实力都还不错的样子，现在要把他们送到五条家处理还是原地杀了？”
沈云初一步一步跟在禅院甚尔身后，闻言脸上却没有什么波澜，语气依旧平和：“杀了。”
她不能容忍任何一个想对五条悟下手的人好端端地活在世上，无论是谁。
“好的。”
禅院甚尔低头笑了。
这一刻，禅院甚尔确信，他们是同伴。
那边的五条宗陆早就摩拳擦掌，想要一击给诅咒师们一个痛快。
沈云初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走到一个低着头的诅咒师身边，低声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通过系统，看到的这个青年，头顶没有像其他诅咒师那样的一片暗红。
这也就证明，这位诅咒师身上并没有背负任何人的性命。
青年凄惨笑道：“回答了就不用死么？”
沈云初道：“你不是坏人。”
宗陆打断她：“诅咒师里可没有什么好人，你可别被他骗了。”
沈云初看着青年认真道：“你说。”
“我不能死。”青年低下头，喃喃道，“我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我不能死，不能死.....”
沈云初抱着怀里的小孩走到他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我需要你和我立一个束缚，我会放了你，也会给你钱，你愿意么？”
她没问青年需要钱做什么，但却很直接地给了他一个选择。
一个活下去的选择。
青年顺着视线看去，对上了沈云初的眼睛，他眼眶都红了，用力地点着头：“只要你能给我钱，我什么都听你的。”
少女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青年不可控制地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沈云初笑着，“现在就立下束缚吧，我会把钱打到你账户上。”
青年立即闭眼，沉默着与她立下只有两人知道的束缚。
沈云初笑出声，朝禅院甚尔挥挥手：“除了这个，其他全杀了吧。”
“好勒。”禅院甚尔懒懒散散地应道。
说完这话，她抱着小孩，起身，洒脱离去。
一阵阵夜风吹来，她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元宝问：“你为什么放过那个诅咒师，他想杀了你。”
沈云初深深吸了口气：“元宝，他没杀过人。”
“对，他没杀过人。”元宝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如果成功了，那么他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沈云初怔忡了下，整个人充满无法看透的沉默。
她道：“拜托，我好歹也是在和平年代长大的人，还不想对无辜的人下手啊。”
顿了几秒，元宝说：“那个男人，背后还有其他势力。”
沈云初嗯了一声。
“你知道你还放他离开？！”元宝惊呼，“你一定会因为他招惹上麻烦的。”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你既已经认定世上的诅咒师都是坏人，那么你就这样认为，我也有自己的善恶观，你不必劝我。”沈云初语气寻常地说，“或者说，我以后也许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元宝沉默了。
“这很正常。”沈云初波澜不惊，“五条家不适合我，但我又无法舍弃掉五条悟，我只能留在这里，如果有一天，五条悟拥有了足够的力量，我会离开这里，比起等待危险降临，我更喜欢主动出击。”
“如果阻碍是五条家，那我会除掉五条家，如果阻碍是整个御三家，那么我会让整个御三家消失，我说到做到。”
半响，元宝才低声回复：“你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只要陪他成功度过十六岁，你就算成功了。”
沈云初忽然笑了出来：“他才五岁，我难道要等他长大么？我不知道你们让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对付谁，但既然你们救了我弟弟，作为回报，我会尽力做到最好。”
她掀开帐篷，小心翼翼地将五条悟放在床上，轻手轻脚地为他脱去足袋，盖上被子。
“晚安。”沈云初轻声说。
沈云初正要离开，忽然被五条悟扯住了衣角：“陪我。”
他的语气有些别扭，显然是从没对别人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小孩睡眼朦胧地看她，沈云初笑道：“这么大了还要姐姐陪着才肯睡觉？羞不羞？”
五条悟抱住她脖子，小声说：“我想听你讲故事。”
“书上说，被爱的小孩都会有人给他讲睡前故事。”
“你爱我吗？”
闻言，沈云初眼睛里的笑意重了几分：“那小悟想听什么故事？”
“随便。”
他又闭上了眼睛，只是手还紧紧抱着沈云初。
沈云初和衣在他身边躺下，想了想，决定给他讲自己弟弟最喜欢的小美人鱼。
说着说着，五条悟忽然问：“那条鱼为什么会喜欢上王子？”
“呃.....”沈云初试探着回答，“大概是王子长得好看？”
“那你会像小美人鱼那样离开我吗？”五条悟又问。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没有男人值得我那样做。”沈云初轻声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自己更重要，你要永远记住这一点。”
五条悟执拗地问：“那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的。”沈云初哄他，“我最喜欢你了，不会离开你的。”
五条悟静了一会儿，他往少女怀里挤了挤，在沈云初几乎以为他就要睡着时，却忽然说了句：“我也喜欢你，最喜欢你。”
沈云初愣了楞，随即笑开了：“谢谢小悟的喜欢。”
小孩类似的表白，她听过很多遍。
但说完后害羞到缩进自己怀里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的弟弟，向来都是直白且热烈地表达爱，恨不得一天和她说八百遍喜欢姐姐这样的话。
沈云初对此习以为常，并没有放在心上。
过了十秒，五条悟抬起头，一双亮晶晶的猫猫眼盯着她：“我困了。”
“嗯？”沈云初没反应过来他想说什么，“困了就乖乖睡觉。”
“可书上说，被爱的小孩晚上都会有晚安吻。”
“好。”
沈云初在他额头亲了一口：“被爱着的小孩现在该好好睡觉啦。”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小声哼着一种不知名的小调。
很奇怪，却很好听。
伴随着轻柔的歌声，五条悟重新闭上了眼睛，缓缓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