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烟罗看着窗外,怔怔地有些出神,竟连火炉上的砂壶冒了热水出来都不曾察觉。
“二哥在想什么呢?”君瑞小跑着走进屋内,跪坐在卫烟罗身旁,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卫烟罗闻声缓缓回神,对着他展颜一笑,“瑞儿来了。”抬了抬手示意跟在君瑞身后的李承武入坐。
君瑞看到卫烟罗伸手欲提起砂壶,连忙抢先帮他拿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为他斟了一杯茶。
“屋里怎么只有二哥一个人,素心呢?”
卫烟罗笑着解释道:“我让他去办点事了?”
“公子身边还是要留个人照应,毕竟除夕夜暗杀之事刚过不久,还是要小心些。”李承武在一旁
劝道。
君瑞连连点头随声附和,“李先生说的有道理,如若二哥不喜欢别人在身边服侍,不如瑞儿搬来雪梅阁与二哥同住吧,瑞儿可以保护二哥的。”
李承武闻言心中不免又鄙视了君瑞一番,明明方才两人商议的是找个门中武功高强的弟子来保护公子,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呛要住进雪梅阁了。
“你好好保护自已就行了,就你这样还想保护二弟。”君卿刚走进屋内便听到了君瑞说的话,忍不住出言奚落他一番。
君瑞偏过头神情不满地看着他,“大哥不是有事要忙吗?怎么还来二哥这里?”
君卿伸手欲敲敲他的头,没想到被他灵巧地躲过去了。只见他躲在卫烟罗身后,一脸得意地笑道:“大哥打不到我。”
卫烟罗看着有些气恼地君卿,斟上一杯茶递到他身前,微微笑道:“大哥的事都办好了吗?”
君瑞径直坐了下来,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方道:“京中之事已处理得差不多了,其它州城要等明日进宫上朝奏请陛下意见。不过我听闻在其它州城已经相继有商铺酒楼效仿京城的方法收取私造银钱,所以抽空过来问问二弟知不知道此事。”
卫烟罗摇摇头,纤细的手指习惯地拈着茶杯,思索道:“这件事我出是今日才得知,户部的银钱还没有下拨到各州城,就有人率先收取私造银钱,想必是有人在背后操控。不过大哥不用担心,我已经让素心去查探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卫烟罗话音刚落,君瑞便弱弱地问道:“一定要查得那么清楚吗?”
卫烟罗揉了揉他的头笑道:“此事毕竟关系重大,查清楚能心安些。”
君瑞闻言淡淡应了一声“哦”。随后悄悄斜了一眼李承武,见他事不关已地在一旁玩弄手中的纸扇,不禁朗声道:“好像李先生有不同看法。”
李承武微微怔住,手中的纸扇差点掉落,看了看罪魁祸首,察觉到了他眼底的寒意,连忙拱手道:“其实承武觉得既然此人愿意收取私造银钱,也算是帮了我们的忙,应该是友非敌,如今他不愿表明身份,想必是有难言之隐,如若我们暗中查访,恐怕会让对方心生芥蒂,与其如此不如承了他这份情。如若公子执意要查清对方身份,不如交给承武来办吧。承武身为江湖中人暗中查访会比较方便。”
卫烟罗点点头感激笑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李承武打开纸扇挡住嘴角那抹尴尬的笑,“公子客气了,这都是承武应该做的。”
“烟罗见先生手中这把纸扇从不离身,它对先生来说很重要吗?”卫烟罗淡淡笑着随口问道。
李承武一愣,看了看手中的纸扇,良久方回道:“不过是寻常物件,习惯拿在手中而已,让公子见笑了。”
“能给烟罗瞧瞧吗?”
李承武闻言将纸扇递给他,神情有些复杂地凝视着仔细端详纸扇的卫烟罗,虽然他知道卫烟罗早已对他的身份起疑,但真的到了要面对的时候,心中却无法不起波澜。
卫烟罗将纸扇放在手中端详良入,倏然举起纸扇轻轻一挥,方才还被拈着的茶杯已碎成两瓣。
君卿见状由衷赞叹道:“真是一把利刃。”
卫烟罗将纸扇收扰递还给李承武,浅笑道:“其实不瞒先生,这把纸扇在十几年前烟罗有缘见过一次。这纸扇名叫龙骨扇。”
“龙骨扇?可有什么由来?”君卿不解询问道。
“传说此扇是夔龙龙骨制成,而是此扇扇骨坚硬无比,又锋利异常,握在手中温润圆滑。当年这把龙骨扇还是武英侯军下大将军李漠的兵器,大将军李漠不仅学识渊博,而且一身武艺了得,颇得武英侯信任,屡次在战场上立下战功,不过烟罗看先生倒有几份李漠大将军的风采,不知先生与李漠大将军可有渊源。”
李承武见屋内的几人都在看着他,目光坦然地回视着他们,良久方释怀一笑。
“公子果然观察入微,想必公子初见承武之时,便已对承武身份有所怀疑吧。”
君卿不由心中一惊,李漠大将军他不止听过一次,当年父王对大将军都赞赏有加,不曾想大将军的后人竟然在他身边。
“起初只是有所怀疑,后来先生告知烟罗,先生与烟罗有着相同的目的,便更加确定先生与李漠大将军有所关联了。”卫烟罗浅笑道。
君瑞不切时宜的插言道:“那这么说来,李先生便是大将军的公子。”
李承武闻言扶了扶几案,稳住要摔倒的身子,他此时已无力岐视君瑞了,这件事君瑞明明十几年前就知道真相了,如今为表清白,竟又将黑锅甩给他了。
“当年承武被老门主所救,还承蒙他传授武艺,如今早已没有什么大将军的公子了,在各位面前的不过是想为已死之人讨回公道的先生罢了。”李承武轻叹一口气,虽然脸上神情依旧平淡无痕,只是那语气沉重无比。
卫烟罗了然一笑,并不介意李承武隐瞒身份的事,其实他自已又何尝不是一样,只是他借助的身份高贵些罢了,眼眸轻轻略转看向窗外,眼底的神伤一览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