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文学 > 综合其他 > 偏安一隅 > 第78章 烧心
    距离开标结果公示还剩七天的时候,李隅和阮衿从深城重新回到了塘市。
    那一周可谓是过得荒诞不经,再回忆起来几乎是被堪称可怖的肉欲所填满的。
    李隅和阮衿之间少有言语交流,只是黑暗中从燃烧,爆发,再到寂灭,岩浆喷发又降落,一切不断地循环再来,仿佛是在享受末日之中最后的狂欢。
    李胜南带着一个oga回到了阔别月余的老宅的时候,阮衿刚帮李隅口完后一个小时,虽然他脸上那些不正常的潮红已经褪下了,但是嘴唇上依旧是有点红肿的。
    阮衿站在门前看监视器的时候简直懵了,除了李胜南回来,居然还有一个oga?李胜南闻不到味道,可是那个oga是绝对能嗅到信息素的 。
    这该怎么办?难道要暴露吗?
    唯有李隅是气定神闲的,他面色平静,穿戴整齐,根本看不出来一点刚从中抽身而出的样子。
    他看上去知道该怎么做。
    李胜南从大门中跨步进来的时候,正看到李隅正站在客厅吧台边给自己倒水喝,又随手给对面阮衿倒了冰牛奶,玻璃杯被推过去,做了一个非常客气地“请”的动作,阮衿背对着他,像喝酒一样仰头灌下去了一大口。
    李胜南饶有兴趣地看着,抱臂扫视了一下他们,“看来你们相处的还不错。”
    李隅像是这才注意到他,视线越过来,微微朝他这边点了一下头,“父亲。”
    阮衿也转过脸来,手上捧着那个玻璃杯,说,“李先生好。”
    他偶尔低头小口小口地啜饮了几口,嘴唇周围沾黏了一圈洁白的奶渍,看上去很不成体统。
    看得李胜南有点想发作,但是由于李隅还在这里,就暂且先忍住了,蹙着眉头像使唤狗似地冲阮衿扬起下巴,“去,把东西拿上去。”
    阮衿也任他奴役,就放下杯子,拿着他的行李和公文包上去了。
    后面一对父子开始愉快地攀谈起来。
    而跟着他进来的那个男性oga和阮衿擦身而过。他狐狸样的眼角四周还带着一圈未卸干净的桃色水粉,看上去就像一颗水润新鲜的脆桃,阮衿第一眼所联想到的是“俏”这个字。
    所以那天唱戏的声音……应该就是他?他就是李胜南的新欢?
    本来这个oga正仰头在看墙上一幅画,像是嗅到了什么,鼻翼轻微翕张几下,扭头去看看阮衿,那张锋利又妖媚的脸露出了点意味不明的笑意,很快收敛去了。
    阮衿故作镇定,信息素对于oga来说还是非常敏锐的。尽管他跟李隅的信息素都很清淡,也有抑制贴在,但他们肉体上纠纠缠缠弄了许久,不可能连一丁点味道都没在皮肤上残留下来。
    他这个反应是察觉到了吧?那么会跟李胜南说吗?而李隅为什么还如此气定神闲的?阮衿觉得头疼,但是也不由自主地想,如果真的暴露了,李胜南可能真的会掐死他吧。
    晚上为了给李胜南接风洗尘,一行人去了家城北电视塔上新开的旋转餐厅,宣传小册上写着,九十分钟能旋转一圈。底下是苍茫灰暗的塘江,各色霓虹灯光投射在薄薄的雾气上,又再度弥漫开,看上去是朦胧氤氲的都市美。
    席间上了几个菜,才开始慢慢介绍那个oga是戏曲学院大一的学生,叫宋邵,虽然才刚满十九岁,但是竟一丝属于学生的青涩气都没有,他能言善辩,活泼开朗,也很会劝酒,不仅仅只是李胜南,甚至连李隅都被劝着多喝了几杯。
    只有阮衿独自闷闷地坐着,他觉得自己怪没趣的,何必被带过来不过他也希望自己就变成纯透明的,最好没有人注意到他。
    李隅坐在他对面,好像已浮起了点醉意,一只手撑着下颌,飘忽的眼神就掩盖在睫毛下,偶尔起伏煽动着,他偶尔扭头听李胜南说话,又去专注地看宋邵,反正视线从不在他这里停顿半秒,只是听宋邵讲些时髦的段子或者学校里发生的趣事,也跟着低声笑出来。
    他还会这么笑啊……
    这段时间阮衿很少见他露出笑容,甚至连上床都没什么好心情,但现在跟宋邵调笑的样子倒是很开怀的。
    阮衿心里有点五味杂陈,他竖着耳朵努力听了,倒也不觉得到底有多有趣,怎么就能逗得李隅笑出声来。他知道自己心里在泛酸,他嫉妒得荒唐,却完全停止不下来,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他不讲话,便只能像个填鸭一样进食。
    而李胜南则是醉得更厉害,几杯洋酒灌下去,他就开始头晕目眩扶着额头,一只手反复按揉着太阳穴,“啧,最近总时不时觉得有些头疼……”
    李隅注意到阮衿有些不自然地低头吃东西,他适时问道,“您有去医院瞧瞧么?照一下ct之类的,当心是长了什么肿瘤。”
    “还没抽得出空,倒也没那么严重。”李胜南终日忙着应酬,操持着“我日理万机,哪儿挤得出时间”的语气,其中不乏对李隅这种轻飘飘态度的数落。他整天这么忙着,怎么李隅看上去倒是很轻松的样子?是时候让他多分担点了。
    “之前不是有个冯医生跟着您么,好久也没见了……”李隅低头用叉子戳着柔软的松饼,用掌心带着它轻轻旋转,并没有塞进嘴里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身体也差,说介绍他朋友的儿子小方来当家庭医生。学历高是不错,可我看着年纪实在太轻,不行。”
    李隅又笑了笑,不说话,半晌才说,“所以还是去医院瞧瞧吧……”
    “唉……再说吧……”
    李胜南实在头晕得很,甚至都后悔听了宋邵那几句劝就稀里糊涂灌下了那么多酒,又冲阮衿招招手,习惯性让他过来帮忙按摩,“阮衿,过来。”
    阮衿心里头正烦乱着,不愿意大庭广众之下去帮他按摩,更何况是当着李隅的面。他刚想找个什么托辞避过去,身旁的宋邵忽然伸手去拿法棍片蘸汤,抬高的手肘碰倒了放在右边的玻璃杯,冷沁混着冰块儿的酒水霎时泼了阮衿一裤子。
    阮衿自己还没叫,倒是宋邵先惊呼起来,他扭头毛手毛脚取纸巾,又不慎失手打翻了一块覆盆子香草挞,那些黏糊糊的树莓全压碎在阮衿的衬衣上,和粘稠的果酱一起把衣摆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酒味,甜味,全齐活了,腻腻地纠缠在身上。
    “对不起啊阮衿哥……我这……真不是故意的。”宋邵嘴也很甜,看着可怜兮兮的,他管比他大几岁的阮衿叫“阮衿哥”,管李隅却就只叫“李隅”,那种距离一瞬间就拉近了。
    “没关系。”
    不仅没关系,他甚至要说“谢谢你”,刚好他愁没办法脱身。阮衿抽了几张纸匆匆擦干净了手上,又抚去了那些残渣,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狼藉,站起来冲李胜南和李隅说,“那……我先去趟洗手间好吗?”
    李胜南靠着后椅正晕着呢,冲他不耐烦地摆手。而李隅则只是低着头使用着刀叉,不知道在切什么,他袖口的扣子散开了,好看的腕骨和佛珠轻微左右晃动着,他自始至终没有看过阮衿一眼。
    阮衿去洗手间搓着衣角,树莓汁很难洗掉,裤子也密不透风地粘黏在大腿上。他用力搓了好几分钟,再一抬头看镜子,他居然发现自己在一颗颗往下掉眼泪。
    这算什么?
    那种脆弱到快要透明的脸,垂着睫毛,像只浑身湿透了的猫,伤透了心蹲在那儿。心掉在地上顷刻间碎裂成一瓣接着一瓣,就像在刻意演什么苦情剧似的。
    我哭什么呢?真奇怪,而且未免太过矫情……他胡乱用湿淋淋的手抹了一把,但眼泪却一直流到腮边,下巴,再往下是唇角。他咬住了嘴唇,并且听到自己喉咙深处冒出了一声短促的呜咽,继而那股浓缩的酸涩苦味在舌尖上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感觉,委屈吗?不,更多的则是嫉妒,嫉妒得原地就要烧起来,嫉妒得一个人站在这儿快要把衣服搓烂。
    为李隅从李胜南到家开始到现在没有正眼看过他的事实,为李隅所有的视线都倾注在别人身上的事实,为李隅冲别人笑的事实。
    他要被这些事实给逼疯了,且再多一点,他可能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顷刻间崩溃了。可这些东西如果让李隅看到,反倒他会更厌恶自己吧。
    等到他在洗手间里非常无趣地哭完了,那些多余的烧心的眼泪从自己身体中淌出去,然后蒸发完,所有起伏着的,躁动着的,又重新平歇下来。
    眼睛里的红倒是有点难消退,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回到包厢里,两个alha看起来都是醉眼朦胧的。李隅还醒着,只是表情不太好,单手撑着头。李胜南更是已经仰靠着椅背睡着了,轻微
    有鼾声起来,灯光照在他上下起伏着的胸脯上,白花花的,就像是一头呼吸困难浮上水面的鲸,而这姿势看上去笨重,且比现在至少要老了十岁。
    而酒桌上劝酒的永远喝得最少的,除了没碰酒的阮衿之外宋邵也还很清醒。他们叫了司机上来继续搭把手,一路跌跌撞撞地下去,从电视塔的观光电梯往下共计一分十八秒,光线如同一梭接着一梭的刀锋投射在人脸上,营造出一种忽明忽暗的氛围。
    李隅的一只手臂被阮衿绕在脖颈上,他没醉得完全走不动路,意识也都还清晰,至少不到曾经那种说胡话的程度。现在只是呼吸声很重,像潮汐上下舔舐礁石的声音,且裹缠着稍显浓郁的酒气,就像丛丛带着温度的蒲公英。
    或许应该劝他们少喝点的,阮衿想,只不过自己当时没有什么想插话的欲望。少年时期喝酒随心所欲,醉得一塌糊涂也甘之如饴,可成年人喝酒到底却是一件痛苦的事,处处都是万不得已,他在摸爬滚打中也早早明白了这个道理。
    “你哭过了?”李隅贴着他的侧脸说的,那转瞬即逝的光把他的眼睛照得很明亮,就像藏了一汪清澈的潭水。
    电梯门开了,阮衿跟着前面和司机一起扶着李胜南的宋邵出去,他声音很轻,“没有啊,你看错了吧。”
    等到一行人回到老宅里,吃过一顿饭之后却都像是打了一场恶仗似的累。
    李胜南被送往二楼去睡了,撒泼则像是受了很大惊吓似的,对于家里忽然多出两个人有一丝不解,走起路来都有种轻手轻脚的感觉。
    其实一个诺大的宅子晚上没什么人住实属有点恐怖的事情,外面花园里的花香同月光一起静谧地涌进了客厅。
    阮衿独自坐在沙发上,感觉觉得自己被一股浓郁的恐怖给包围着。
    在老宅和李隅荒唐的那几天,他都没有回到二楼那个小房间中睡过。
    但李胜南一回来,他好像又被塞回这个密不透风的蜗牛壳子里。睡在榻榻米上,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淡亚麻色的推拉门上绘画着艺伎。
    他为什么怕那个艺伎,因为长得像冯蔓,长得又像自己,像个梦魇似的身影,如影随行地压迫着他。
    他在黑暗中平复了一下心情,去厨房翻出一只奶锅,煮了些石斛,陈皮和麦冬。做好了醒酒汤,分成两碗,一碗是蜂蜜多些,而另一碗则是毒药多些。
    那是他很久以前买的,针对失去腺体而免疫力降低的alha专门用的一种氯化物,容易使人记忆力衰退,然后变得嗜睡头痛,出现多种精神衰弱状况,这些毒素将慢慢在体内累积,最后让肝脏和肾脏变得衰竭。
    下药的机会并不多,剂量也很少,阮衿并不清楚发展到哪个阶段了,但是李胜南开始头疼,应该还是有效的,怀着一种忐忑的心情走上了二楼。
    在拐角处,他看到撒泼的轻飘飘地在地上移动着,小跑起来看起来也很不真实,就像一道游曳的虚影。刚想要把猫招呼过来,他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人是宋邵,他好像刚洗过澡后从自己房间出来。他在走廊上左顾右盼一阵,像是在打量着周围是否有其他人。
    不过他没注意到站在阴影中的阮衿,倒是看见了撒泼,口里做出“啧啧”的逗猫拟声词,猫被他引过去了。
    他哼着歌把撒泼轻轻拦腰捞起来,低头摸了摸它柔软顺滑的长毛,然后敲响了李隅的房门。
    叩击了几下,他抱着猫静静地等了一小会儿。
    阮衿觉得自己的呼吸也稍稍窒住了些,像是被谁用力掐住了喉咙。
    房门启开一条缝隙,一线白光从底部倾泻出来,宋邵得到了允许,非常顺利走进去了。
    又是“咔嚓”一声,那扇门被很干脆地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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