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娇娇的伤势也不轻，暂时不致命而已。
先前卫齐并非不关心殷娇娇，他再不识好歹，两人相处久了，也会生出感情。何况如果没有殷娇娇奋力对敌，卫齐根本活不到现在。
这里说的不仅是之前的刺杀，还包括当初返京时，二皇子派人冒充山贼的截杀。
卫齐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精通的是农学，医术并不在行，固然逍遥子传授鲁灵枢医学时，他和所有师兄弟一样都旁听过，然而正因为如此，他比纯外行更明白一个道理：药，不能乱吃！
鲁灵枢的药箱里有的是好药，卫齐却绝不敢乱拿。
当然其实沈器也一样。
因此沈器能以怪异的手段救活鲁灵枢，不仅周青樨和殷娇娇震惊，卫齐也满脑袋浆糊。
鲁灵枢点头：“自该如此。”
指挥卫齐拣了几种药，帮殷娇娇服下。
殷娇娇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这很正常，治病是水磨工夫，讲究的就是缓图之，立竿见影必然伴随副作用，起效越快，后果越严重。
可殷娇娇希望能帮忙啊。
“鲁师兄，有没有那种……”她瞧了一眼沈器，“能让我满血复活的药？我不想做累赘。”
鲁灵枢想了想：“有倒是有。”
殷娇娇大喜：“给我！”
“别急，听老夫说完。”鲁灵枢摆手，“老七训练脑力的药是老夫配的，他情况特殊受得了，一般人却承受不住。不过我曾试过改良方子，效果应该更舒缓，药箱中恰好……”
“不行！”卫齐打断鲁灵枢。
沈器训练大脑的药，卫齐又不是不清楚多恐怖。
那玩意儿一般人受不了，会产生乱七八糟的幻觉，但这其实问题还不大，因为一滴还不至于死人。
真正的可怕之处，是上瘾！
使用过一次，几乎永远摆脱不掉。
这可不仅是逍遥子的告诫，作为一个合格的医生，鲁灵枢不可能直接弄出药水就给沈器服用，他得先做药理实验——那段时间，苍梧山的猴子算是倒了大霉。
猴子服药后的表现，证实了逍遥子的说法。
当然那时他们也不信沈器能抗住，可逍遥子信誓旦旦说沈器一定没问题。
卫齐绝对不想殷娇娇像苍梧山猴子那样，落一个凄惨下场，最后不得不被处理掉。
“您可以用针灸。”卫齐说道，“提振娇娇的元气，就像对皇帝做的那样，娇娇还年轻，损耗点寿元没事。”
殷娇娇大为意动：“我觉得可行。”
鲁灵枢苦笑着看了看沈器。
“他做不到。”沈器替鲁灵枢解释，“我尽量修复了他的身体，并以想金暂代心脏功能，强行救活四师兄，但这不代表他已痊愈，只是先吊住命，之后还得靠他的医术自救，直到摆脱想金辅助为止。”
三个人听得似懂非懂。
想金暂代心脏……什么意思？
其实很简单。
智脑并不能复活死人，他能做的只是聚集所谓的化生之力，帮鲁灵枢修复身体。
当然也不是死马当活马医，智脑的逻辑并不认同“几率”概念。他事先演算过，以鲁灵枢死亡的时间，受伤部位，甚至季节、海拔等等为前置条件，确定鲁灵枢能被救活，才决定实施救治。
可身体能修复，生机不会自动回来啊。
就算数千年后的未来，科技已相当了解灵魂，复活死人条件也相当苛刻，几乎不可能。其根本原因，无非还是灵魂太过玄妙，并非身体完好就能自动回魂。
否则未来科技发达，人造有机体完全能以假乱真，人类还练什么健身操？身体用废了，直接换个新的就是。
幸好，沈器有想金。
探针刺进鲁灵枢心脏，不是针灸术，其实是把那部分想金留在鲁灵枢体内，附着在心脏上，并按事先设计好的功能，带动心脏跳动，为身体提供动力。
心，比想象得重要。
沈器多出的那段记忆中，不乏有人因换了心脏而性情大变，这显然和医学上“大脑保存记忆”的论断矛盾。
未来人类确认灵魂的存在，于是一切就讲得通了：大脑只是灵魂工作的场地，本质上和心脏没多大差别。从灵魂的角度看，肉身是一个整体，它可以在任何部分运行，只不过大脑是专门为它设计的，最适合而已。
总之灵魂主要使用大脑，但也会影响全身，在每个部位留下印记，五脏六腑，甚至皮肤、四肢、毛发……
推而广之，若是想给一个人换魂，也就是所谓的附体重生，可以说非常困难，因为灵魂和肉身相伴而生，身体处处都有灵魂留下的刻印，天然排斥其它灵魂。
这对鲁灵枢来说，反而是大利好。
他又没换魂，只是身体死亡，灵魂陷入某种类似沉眠的状态——以前说过，人死后很长一段时间，灵魂会留恋不去，但不是变成传说中的鬼，而是混混沌沌。
被砍头就不同了，身首分离，大部分印记失去联系，灵魂再无留恋。
鲁灵枢的灵魂所需要的，无非一个通知。
心脏重新跳动，就是最明确的信号。
于是鲁灵枢顷刻醒转。
但以化生之力做出的身体修复，和传统意义上的恢复健康不是一回事，鲁灵枢仍需要自我治疗，否则即便想金永远不收回，永远正常工作，身体也会逐渐衰败。
用韦观的话说，天道不可违。
当然无论沈器还是智脑，都不相信道门所谓的天意、命运，否则也就不会救鲁灵枢了。
沈器一通“科普”，成功弄懵所有人。
是的，智脑依然那么碎嘴……
倒不是殷娇娇以为的多年没跟人交流，倾诉的欲望太强烈，智脑怎么会有寂寞这种无聊情绪？那不科学。
说白了，观念决定行为而已。
“那药水……”殷娇娇打断沈器，“给我吧。”
“不可，太危险！”卫齐叫道。
殷娇娇洒然一笑：“卫大哥在乎我，我很开心，但我殷娇娇，殷天鹰的女儿，这辈子永远不做累赘。”
卫齐还想再坚持，沈器开口道：“六师兄给她吧，我推演过，危险不大。”
“你怎么知道？”卫齐不以为然，“你又不是沈器。”
“说我和他一体，你们理解起来有难度，那么不妨换个概念，我能查阅主体的所有记忆，包括四师兄改良的配方，以及前些天你跟我说，对娇娇姐越来越依赖，她出门你竟然会担心，怕是无法坚持多久了……”
诶？殷娇娇猛地瞪大眼看向卫齐。
“别胡说！”卫齐急了，“老夫何时这样讲过？”
“我是理性思维，不会说谎。”
“都是你自说自话，谁知道真假，老夫还觉得你是妖魔附身小师弟呢。”卫齐红着脸叫道，“再者沈器还是个少年，老夫一把年纪，干嘛和他探讨这种话题？”
沈器：“因为主体是爱情专家，苍梧山传人包括逍遥子在内唯一找到女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