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码这趟来医院的目的便是清楚的了解你现在的具体情况，现在检查才刚进行了一半，直接放弃的话，前面的决心和时间就全都浪费了，况且嫂子和亚娜她们需要的是你活着，现在检查结果还没彻底出来，你待会儿直接放弃，见了她们两个怎么说？就说我疑似胃癌，所以准备放弃治疗？齐老哥，你我虽然相识不久，但我可以肯定你绝非自私自利之人，可能你觉得直接放弃治疗很勇敢、很有个性，但在她们娘俩看来，你不过是一个连治疗都不敢接受就抛弃她们娘俩的懦夫”。
秦歌抬了抬眼眸，深邃的眸子死死的凝视着欲走的齐律，他的语气清淡却强硬，相比叶家兄弟的委婉劝说，他直接以狠毒的方式，刺入了齐律的内心。
“懦夫嘛…可能我真的是个懦夫吧，我很害怕，他们曾经就死在我面前，死在手术床上，我不敢，我真的不敢”，齐律面如死灰的蹲在地上，双手抚面，语气凌乱的自言自语道。
三人揪心的互看一眼，癌症这种东西，往往最能击垮人的内心，无论是多么刚强的灵魂，在死亡面前都会不堪一击。
齐律小声的抽泣了起来，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在病房里像孩童一样失声痛哭，他所承受的压力和内心中积压的恐惧，在这一刻全部发泄了出来。
没有人去嘲笑这一看似幼稚的行为，因为谁都明白，癌症之于任何人，都不会做的比齐老哥更好。
气氛差不多凝结了五六分钟，男人的眼泪往往剧烈而短暂，区别于女人绵长不断的抽泣，男人往往如洪水倾斜一般将泪水短暂的排泄而出。
“还有希望吗？”，齐律抹去眼角的泪痕，眸中的死灰之色短暂被一抹希望的神采替代，他交叉着手指，看向秦歌试问道。
秦歌微微挑眉，他对癌症一类并没有多少见地，面对这种不管置于何地都可以被称为绝症的残酷疾病，谁也无法轻易对病人做出保证。
他和齐律一样叉起了手，嘴角嗫诺着出声道:“我不保证真的会出现希望，但我知道如果你不接受治疗，等待你的只有绝望”。
“老齐，不管怎么说，如果横竖都是死，你真的愿意放弃求生的机会，在弟妹和亚娜面前，痛苦的离开？小歌说的对，接受治疗，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你、我还有关心你的所有人都会接受这个现实，但如果你就这么放弃的话，先不说别人怎么想，你自己真觉得不后悔吗？”，叶武皱眉凝视齐律道。
齐律深吸一口气，嘴角微微下垂，开始爬满皱纹的黑黄脸面上不自觉的抖动着，他扭头看了眼空荡且幽静的走廊，不由的联想到了自己的老婆和女儿。
他握了握拳，低下的头随着一声急促的呼吸声缓缓抬起，他的表情有些歇斯底里的扭曲抖动了下，浑浊的眸子却如孩童一般在三人身上不断游走。
“要么”，齐律嗓子苦涩道:“试试？”。
“我立刻安排医生，也别想着吃早饭了，歌子，你去楼下给嫂子和亚娜买点儿吃的，顺便委婉的告诉他们真相，我们俩先陪老齐去做胃镜，待会儿出结果了我再call你”，听到齐律话音微转，叶文刷的起身，利索安排道。
“这样也好，她们娘俩还没吃饭，不一定能承受住这个打击，咱仨都守在这里也确实没什么用，你嘴比我和阿文漂亮，当这个说客刚刚好”，叶武苦笑道。
秦歌无语的扫了眼两人，心道丫真不是东西，什么事儿难搞什么推给自己，这娘俩还没知道真相就哭的满堂皆知，这要是知道了真相，还不得把房顶哭掀了。
“那我去了，照顾好齐老哥，有事电话”，大事面前，秦歌没继续拖延，他拍了拍齐律，然后转身上了电梯。
电梯徐徐降落到一层后，秦歌走出医院，站在瓦蓝的天空下，下意识的遮挡了下耀目的阳光，只这刹那之间，秦歌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死亡的阴影面纱，总会摧垮平静的生活。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没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他，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滋味，无所谓亲疏，只要相识，则难免伤悲。
他在周边逛了一圈，买了五杯奶茶，又买了五盒皮色晶莹剔透的馄饨，未免齐律做完检查后馄饨变凉，他又专门去超市买了两个面包。
拎着大包小包，秦歌面色复杂的回了医院，远远的看着坐在椅子上面带担忧的母女俩，秦歌摇了摇头，又试着措了措辞，然后微有担心的走了上去。
“先吃点东西吧，齐老哥还在做检查，一时半会儿下不来”，秦歌把东西放在两人身边的椅子上，故作轻松道。
“齐先生还好吗？”，苦于无聊的温姐姐起身迎上来问道。
母女俩也眼巴巴的看向了秦歌，钟敏眼角挂着泪痕，双手急切的握住秦歌右手道:“小兄弟，你齐哥还好吗？”。
秦歌只觉一阵头大，他摇摇头道:“结果还没出来，不过宋医生说只看ct的话问题不大，具体结果还需要做完胃镜后进一步确定”。
“怎么还需要做胃镜？”，钟敏有些疑惑道。
“额，宋医生怕ct看的不够全面，胃镜更具有针对性”，秦歌现在只觉撒谎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像自己这样一撒谎就紧张的，难成大器啊！
“那就好，还是检查全面些吧，免得留下遗症”，钟敏稍微放心道。
“先趁热吃饭吧，待会儿还有事儿，先垫补一下”，秦歌勉强笑道。
“麻烦你了，那我先垫补一下，不然还真有些饿”，钟敏点头道，“亚娜，快吃哥哥给你带的馄饨”。
“谢谢哥哥”，亚娜擦干眼泪礼貌道。
“快吃吧”，秦歌笑道。
趁母女俩忧伤的小口吃着饭的空挡，温秋拉着秦歌走到一旁道:“齐先生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秦歌苦笑着点了点头，好在母女俩现在被忧伤冲昏了头脑，要不然自己这拙劣的演技怕是会被当场戳穿。
“先别告诉她们娘俩，我怕…”。
“我明白”。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