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之踢了老三一脚，道：“过来。”
老三：“嚯，翅膀是真硬了啊，竟然敢踢你——哎哟！”
又被无情地踢了一脚。
“你——”
老三吹胡子瞪眼，两手抱着胳膊，气冲冲地跟着她进了厨房。棠之顺势把门一关，确定那后脑勺长眼睛的傅深窥觑不到后，才说：“你觉不觉得他有点古怪？”
“谁？”
“他。”
“谁？”
“......”棠之忍着想画道符拍他脑门上的冲动，憋出了全名：“傅深。”
“哪里古怪了？”
“......”
棠之有些气馁，因为她发现，她想陈述傅深的种种古怪，却又说不清道不明，跟团乱麻似的交缠在心间，理不出一点头绪。
就很烦。
而老三和傅深待一起的时间相对来说比较少，并且就算是待一起，也是像刚才那样一起嗑瓜子侃大山晒太阳，再正常不过。处于鬼魂的幻象里，傅深什么表现，老三不在，压根就不知情，再者以他大大咧咧的糙汉子的个性，估计也察觉不出异样。
棠之想把鬼新郎的事情告诉他，又怕...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和盘托出，看看老三有何高见。
果不其然，老三起先还很严肃道：“真的啊？难不成你们学校闹鬼了？”
“就我和...他俩人变成那样，准确点来说不应该是他闹鬼了么？”
“嗯...但我看他身上没有被鬼附体过的痕迹啊，他就一普通人。”
“......”难点就在这儿了。
老三眯起眼睛道：“你不会又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吧？”
“......”
“我说怎么总觉得你们俩之间古古怪怪的，你别不是看上人家小白...傅老师了吧？”
棠之一巴掌拍向他脑袋：“瞎说什么？”
“啧，你说人家一讲到结婚的东西，你就有了那种幻象，不是日有所思是什么？不过你也别不好意思，就算你是真看上了，我也不棒打鸳鸯。人傅老师有钱，是个人才，说话又好听，还能管着你点...”
棠之怕的就是这个，老三八卦起来跟媒婆有的一拼。
她道：“你干嘛突然帮他说这么多好话？”
她是察觉出来了，老三有一丢丢的畏惧他，这种畏惧中估摸着还带了点因为钱财的谄媚。
老三支支吾吾的，心虚一笑：“害，他付钱给我叫我教他通灵来着。”
“什么？”
“哎呀，收个小徒弟而已啦，反正碍不了什么大事儿，血赚的买卖谁不干？”
“就你那上不了台面的水平，你还收徒呢。”
“啧，怎么说话的呢，你不一样是老子教出来的？”
“所以我才这么菜啊。”
“......”
被戳到痛处，老三自闭了。
棠之拍了拍他的肩道：“这种钱还是别赚了吧，你教了他，万一他自己以后单枪匹马跑去什么闹鬼的地方，本事不到家，最后给鬼活吞了咋办？”
“你以为我没这么劝过他啊，关键是人不听啊，执意要学。反正他那么大人了，也不是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二百五，安全危险心里拎的清着呢。他估摸着就有钱没地儿花，图个乐呵罢了，既如此，我何乐而不为呢？不带他去干活不就行了？”
“...就怕以后他死缠着你。收了人家的钱，哪有不带着他干活的道理？”
“哎呀好啦好啦，风险我都给他说的明明白白的，要真出了点什么事儿，那就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怨不到我身上。”
“......”
老三斜睨她一眼，哼哼道：“还说没看上人家？这么关心——”
“闭嘴。”
“好呗。”老三眉头一挑，虽是识相地止住了话茬，但那眼缝里流露出来的揶揄却依旧不减。
“......”
棠之翻了个白眼，心想说换了别人我也关心啊，这他妈就叫做慈悲为怀。但她想想，决定还是转移话题为妙，她道：“周末去趟丧尸乐园么？”
对于当代的通灵师来说，丧尸乐园就是一大耻辱、痛处中的痛处，所以在听到这四个字以后，老三就一蹦三尺高：“疯啦？！”
棠之道：“我有几个二货同学铁了心要去那儿走一遭，劝不听，所以...解魂不成，保他们的平安总行了吧？”
丧尸乐园的魂相冢一直没解开，但不代表当代的通灵师们没有能力活着进去活着出来。
“什么二货啊？吃饱了撑的？”
“...差不多吧。等他们见识到了棺材就知道掉眼泪了，以后估摸着就不敢再想着去那里了。”
老三一口回绝：“我不去，本来就是个苦差，还没钱...”
“......”
棠之无奈了。
老三不答应，她自己肯定也不会贸贸然闯过去的，所以她只能发了篇小作文给唐小姐，苦口婆心地劝说了一番，希望她能别不知好歹。
唐小姐足足一个多小时后才回复了一句，简单二字：“好吧。”透露出了深深的惋惜。
也不知这回是真听进去了还是随口敷衍，但不论哪种，她都鞭长莫及，所以棠之也就只有叹气的份。
晚上，老三大出血的掏腰包点了顿豪华奢侈的外卖当做庆功宴。
说是豪华外卖，但当老三打开一堆包装袋，将外卖一盒一盒地码在餐桌上时，她凑近一看——沙县小吃。
真他妈豪华。
但总比自己煮的没滋没味的清水面好多了，棠之叹了口气，照例在动筷之前，洗干净手，取了一把竹立香，点燃了，和老三一齐跪坐在蒲团前，冲一排的鬼神爷爷拜了三拜。
傅深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就抱着胳膊，散漫地倚在门框边缘，笑道：“我是不是也该拜一拜？”
老三道：“那是自然。”
傅深笑了笑，便挨着棠之跪坐下来，侧眸看向她手持着的竹立香。
“......”棠之只好分给他一小把。
虽然说她和老三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菜鸡，但他们还是很讲究的，也算守规矩。
十年如一日地供奉着鬼神像，礼德朝拜，香火不断，油灯蜡烛香炉保持的干干净净，每日更换花果每日上香，相当有仪式感了。
棠之虔诚地望着那尊红面獠牙的鬼神像，心里暗暗道：都规规矩矩供奉这么多年了，还一直积德行善敢为人先，鬼神爷爷啊，我不祈求你保佑我发财，最起码让我长点能耐吧。
鬼神爷爷没有回答，但她倒是听得旁边的傅深低低地发笑，饱含戏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