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平静都是表面,崩溃才是最真实的一面。
简溪还能从容地笑着,打开电视一个个地转频道,看着一张张快嘴播报着关于她的新闻,不管是恶意诋毁,还是实力嘲讽,她全都笑着接受。
淡定地看着薛岳鹏到她的病房来闹,还有来自于警局的停职通知,一通电话就让她三个月都可以不用回去上班了,全部工作都由唐琪珊代行。
她还能偶尔去简嘉的病房里串串门,虽然不是被赶出来,就是给逼得自己走出来,但她依旧如此。
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简溪酝酿了整整一个星期,直到医生在检查过她的身体,轻笑着告诉她,“简小姐,您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只要注意休息就行了。”
直到听到她被允许出院的消息,暴风雨才真正来临,她就像一只冲破荆棘编织而成的笼子的鸟,只是并非冲向光明,而是冲向更加黑暗的深渊。
凭着从迟翊宸得到的信任,她想她还能坚持下去。
只是这样一来,就意味着她对他的依赖,就再也不是单纯的喜欢了,而是病态的爱,他就像毒品一样让她上瘾,沉醉在他的臂弯之中。
而她也要像罂粟花一样,让他沉迷。
一出院,迟翊宸就将简溪带回家中,哪里也不让她去,强行安利给她各种补汤,要是不喝,她的零花钱又会不保。
偏偏简溪就是没那点骨气,一听到零花钱这个字眼,什么东西都一股脑地灌下去。
“多吃一点,我还是喜欢胖成猪的你。”迟翊宸终于露出笑容,伸出手抚过她的脸颊,修长的手指在她柔滑的肌肤上游离,不管身后还有佣人在场。
虽然很不爽,但毕竟他难得地说了喜欢她,简溪还是含泪吃下这颗安利。
他的笑容就像养猪场的饲主看到自己养成的猪已经胖起来的满意表情,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果不其然,她才不过休息了两天,就给吃干抹净,甚至连骨头都不剩。
踏上同样二楼的台阶,铺着波斯地毯的地面上的图案看得人眩晕,穿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廊,推开二楼主卧室沉重的大门,在踏进房间之后,迟翊宸不忘将门关上。
房间的灯已经被点亮,窗外的夜空星光点点,夜已深,床上却不见简溪。
窸窸窣窣的流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来,迟翊宸松了一口气,端着两杯咖啡走到沙发前,将咖啡放在桌上,他坐在沙发上。
不介意西装裤上的褶皱,白色衬衫的扣子并没有扣上,胸口敞开着,露出均匀有致的线条,还有蜜粉色的肌肤,宛如精心雕琢般的精致脸庞,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优雅地端起咖啡送到嘴边轻啜一口,浴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转过头看向简溪,湿哒哒的头发贴在她的脸上,水顺着发丝滑下脖子,往着更深处滑去,浴袍带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
她一脸茫然,在看到迟翊宸手上那杯咖啡之后,立马怒了,“我不是让你拿红酒上来吗?为什么会变成咖啡?”
真是的,又说要跟她度过一个浪漫的夜晚,结果比她还不懂浪漫。
当然,在此之前某人早就在吃过晚饭不久后,就强行将她拉到房间里吃干抹净,现在已经是事后。
他还真是无止境地索求,虽然比以前温柔很多,像是刻意隐忍似的。
也怪她太纵容他了,居然还真的予取予求。
“晚上喝酒对身体不好,还有你这杯咖啡,我加了牛奶,所以会甜一些。”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迟翊宸的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真是奇怪的人,简溪斜了他一眼,撅着嘴不再跟他争论。
把毛巾盖在头发揉着,她走到他身旁坐下,即使穿得不多,但她已经能够从容淡定地坐在他身旁。
可能是因为她已经意识到了,就算穿得再多,结果还是扒得一干二净。
还不如一开始就穿少点。
谁知道迟翊宸竟然没有马上有动作,只是淡淡地扫了她领口一眼,旋即扭头喝咖啡,目光淡定。
“你最近好像胖了。”从容地说着能把人气死的话,迟翊宸转过头来盯着她的腰。
自己的身体当然只有自己最清楚,简溪早就知道她胖了,就算心再大,听到心爱的人戳中她的痛处,生气也是应该的。
愤愤然地瞪着他,简溪鼓着腮帮子,一脸不满,“我当然知道我胖了啊,还不都是你害的,两天内就给你逼着喝下各种奇怪的汤药,不胖才奇怪吧。”
“可是你没发现你只有肚子胖了吗?”
简溪暗暗攥紧拳头,咬碎小银牙才忍住了打人的冲动,她额头上的青筋抽动着。
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不懂风情啊,难道他不知道女人的禁忌之一就是说她胖了吗?他不仅触碰禁忌就算了,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
真想把他狠狠揍一顿。
猛地站起身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简溪打开电吹风,让噪音掩盖一切。
本来还想跟他浪漫一番的,结果给他的千年冰山脸跟不解风情逼成了性冷淡。
默默地把头发吹干,简溪就赌气地到床上躺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不管不顾地独自进入梦乡,留下迟翊宸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实在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都已经提示到这种地步了,难道她还不能明白吗?
本来不想这么快就让她知道的,但是她太压抑自己了,让他有些担心,如果不能让她转移注意力,她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崩溃?
简溪的一切,他都懂,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棘手。
“也罢,你还是不要这么快知道的好,省得再生事端。”将咖啡杯放下,迟翊宸起身走进浴室中,在门被带上的那一刻,简溪缓缓睁开眼睛,神情呆滞。
知道什么?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既然被停职了,简溪也乐得清闲,更何况以她现在的状态,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等迟翊宸一出门,她就迅速起床洗漱,换上一身黑衣--当然她纯粹只是为了遮住隆起的肚子,不然年纪轻轻就有了啤酒肚,传出去一定会变成笑话。
给穆少恭打电话,意外地接通了,他还是笑得风淡云轻,说话的语气柔和,“我看到新闻了,碍于你那里比较混乱,我才没有去找你,不过你没事就好,对不起。”
她不知道要平静地说出这些话,把这些天来的思绪全都抛到脑后,有多困难。
“别跟我道歉,我不接受,你要帮我,我需要绑架一个人,至少在成功之前,我都不能出面,我想你当卧底那么久,在****那里也不是没有势力吧。”
冷静的语气,一点都不像简溪,果然平静都只是表面,她将迎来全面崩溃,并非歇斯底里,而是压抑到了绝境,而涅槃重生。
她只要达到目的,任何过程都不重要。
电话那头沉默了,可能是有些不习惯简溪这么说话,但她也是迫于无奈。
她需要用冷酷来包装自己,才能不使自己再次受伤。
到底是谁想要置她于死地,第一次是简嘉,第二次虽然她说过是她,但是现在她已经明白过来,简嘉说的是实话,要追杀她的人,远远不止一个。
而这其中,一定有联系的点在。
半响,才听穆少恭再次发声,平静如初,只是不再温柔,“我知道了,事成之后就会通知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挂了吧。”
这话的意思就像是在告诉她,他已经不想再跟这样的她多说一句。
简溪苦笑,眼泪淌下来。她赶紧擦干,故作镇定地答应,将手机从耳边移开。
在按下挂断键之前,穆少恭还说了别的,只是她无心去听,或者说根本就不用听,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如果难过的话就哭出来,恐惧的话就抱紧你身旁的人,不要太压抑自己,人生总是有很多不如意,往后也会是如此,你不能总是自我封闭--”
难道她就那么明显?还以为笑开心一点,就没人能看得出来。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她内心的恐惧渐渐吞噬了她的理智。
“对不起,我现在没有时间管这些,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把对我有害的人从我身边拔除干净,我没法再忍受这种被厌恶到死的感觉。”对着已经进入主页面的手机喃喃自语,简溪吸了吸鼻子,故作镇定。
她不需要否定自己,厌恶自己的人。
那个想要杀害她的人也好,简嘉也罢,甚至是迟瑾年,她都已不在乎。
简溪将领子的纽扣扣上,拿起包快步走出房间,手里攥着手机,边走边给克丽丝打电话,“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吧,我可是因为某人订的酒店差点丧命。”
“知道了,你想干嘛?”
简溪并没有马上回答,她推开庭院的门,看着黑色加长林肯停在门前,后车座的车窗被摇下来,车里的人朝着她,笑着招了招手,“最近过得怎么样?”
冷漠地看着她,俏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脑子里神经在抽动着,疼。
回过神来,她对着通话口,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我让你帮我一个忙。”
接着,抬眸看向车里的人,她慢慢地朝着车子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