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离几乎气笑了。
“先不说我不记得这些事，就算我记得，傅止言因为我迁怒到他头上，对他做出这种事，我就得全盘照收，对他负责是吧？是我派人撞了他吗？我是能控制傅止言的思想还是能指使他去做这种事？真是好笑！”
顾笙欢被宋小离这么一堵，脸色有些难看了：“说到底哥是因为你才受的伤，你敢说你一点责任都没有？”
宋小离火了，声音也大了起来：“所以你现在要在这里跟我翻旧账确定是谁的责任吗？”
“……”顾笙欢气得脸色发白，本来想发火的，但是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语气一转，声音软了下来：“沉欢，我知道你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对我们说的话无感，但是你能不能站在我和哥的角度想一想，在出事前我们也曾经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豪门小姐少爷，不敢说挥金如土，至少衣食无忧，出入都有人伺候着，更不要说吃不上饭，到处被人甩脸色，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因为你和傅家的事，傅家不会对顾家发动攻击，顾家虽然技不如人，但也不至于败得这么惨……哥这几年情绪一直不好，我看他都快抑郁了，现在又被诊断出再也站不起来，就算他不是你哥，就算他是个陌生人，你忍心这么对他？”
“……”宋小离脸色有缓和下来的迹象。
想起顾易泽消瘦的脸，再想想他以后再也站不起来的命运，宋小离是有点可怜他。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了，等会儿进去我会注意言辞的。”
顾笙欢感激的看着她：“沉欢，谢谢。”
两人收拾好情绪重新进了病房，宋小离本来已经做好要好好安慰顾易泽的准备，但是一进病房，看到已经跌在地上，正伸着手努力往窗边爬去的顾易泽时，宋小离一愣。
顾笙欢尖叫了一声，立刻扑过去死死的抱住他：“哥，你干什么！！！”
顾易泽声音里带了哭腔：“放开我，笙欢你放开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如死了算了……我再也站不起来了，我是个废人了，我再也站不起来了……”
说着他嚎啕大哭起来。
宋小离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成年男人哭成这个样子，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绝望，好像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留恋了一样。
顾笙欢也哭了：“哥你别这样，你还有我，还有妈妈，你别忘了，我们说好要替爸爸报仇的……”
“我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顾易泽狠命的捶着两条绵软无力的腿：“我成了彻头彻尾的废人，别说替爸爸报仇，傅止言现在就算是站在我面前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完这些，顾易泽转身就要扒着窗户边缘站起来，顾笙欢手忙脚乱的去拦他，但顾易泽力气大，拉了好几次都没把他拽下来，顾笙欢情急之下反手就给了他一耳光：“顾易泽！！！”
顾易泽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脸回过神：“笙欢……”
顾笙欢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泪眼模糊的看着他：“去死啊，你现在就去死，你要是敢从这里跳下去，我给你陪葬，妈没了我们就是死路一条，我们全都去死好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顾易泽：“……”
顾笙欢抹了一把眼泪，扭头看着宋小离，声音里全是悲愤：“看见了吗？这就是顾家，爸爸死了，妈妈疯了，哥哥残了，我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就只剩下你，可你却不想帮我们，顾沉欢，你对得起这个姓，对得起这一身骨血吗？”
宋小离：“……”
“就当我求你，帮帮我们，顾家的人不是死绝了，顾家不能就这么没落下去……你帮帮我们。”
宋小离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们：“我知道了。”
“你别敷衍我，上次你也这么说，可是你回去就再也没有消息……沉欢，我知道你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对我们没有感情，可是我们是你的亲人啊，你当真忍心看着我们沦落到这个地步？”
宋小离：“……我没有敷衍你们，我现在已经是傅止言的秘书了，而且在他最近一单合同上做了手脚，如果不出意外，三天内zk就会出事。”
顾笙欢和顾易泽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真的？”
傅家那么大一个集团，宋小离想进就进，合同想做手脚就做手脚，这是不是太容易了点？
聪明如傅止言，真的会这么信任宋小离，信任到任由她为非作歹？
不知道为什么，顾笙欢和顾易泽心里都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骗你们干嘛？”宋小离烦躁的在病房里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兄妹两一个站一个坐在地上，两个人都是一脸泪痕，她皱眉“还不起来，坐在地上很好看吗？”
顾易泽这才反应过来，和顾笙欢对视了一眼，后者立刻跑过去把他扶起来。
但是顾易泽太重了，顾笙欢半扶半抱了好一会儿都没把他弄起来，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宋小离。
宋小离叹了口气，起身过去，和顾笙欢一人一边，把顾易泽弄到了病床上。
顾易泽刚在病床上坐好，宋小离正想抽身离开，顾易泽突然拽住她的手，拉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沉欢，顾家就拜托你了。”
宋小离：“……”
走出医院，宋小离胸腔里像点了一把火，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了。
纠结，犹豫。
一边是和她有血缘关系，却不怎么喜欢的家人，另一边是把过去的她坑得家破人亡，却能和她和平共处的傅止言，这两边要取一舍一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无比希望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这样就能无视道德感的谴责和压迫，愉快的顺从内心的欲望选择傅止言了。
没错，她心里是偏向傅止言的，顾家兄妹在她眼前的哭闹戏码让她无比烦躁，但是毕竟是骨子里流着一样血的人，她无法坐视不理。
走出医院，时间还早，宋小离决定去zk看看。
她刚打车到达zk，还没进电梯就感觉气氛不对劲。
前台两个女孩子神情肃穆，电梯里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整个空间充斥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zk出什么事了？
宋小离第一反应就是那份被她动过手脚的合同出事了。
想到这里，她立刻冲进总裁专用电梯直达顶楼，直奔总裁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的门，傅止言却不在，只有一个秘书在整理文件，宋小离立刻上前问：“傅总呢？”
秘书回过头，脸色也不太好看：“在开会。”
“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秘书迟疑了一下，还是老实说：“有个合同出了问题，傅总正联合高层召开紧急会议。”
宋小离下意识的问：“很严重吗？”
秘书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宋小离的心悬了起来，这一刻，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兴奋的感觉。
就像一个恶作剧的孩子，眼睁睁的看着一群讨厌的大人在为她闯下的祸收拾善后，那种惊恐里带着一点点报复快感的感觉，她觉得很爽。
傅止言在开会，宋小离无法打扰，她干脆在总裁办公室里坐下来，等着傅止言出来。
傅止言这会一开就是两个多小时，等到会议结束，都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他回到办公室时，坐在沙发上等他的宋小离立刻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他：“出什么事了？”
傅止言脸色发白，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放，揉了揉太阳穴，说：“没事。”
“不是说合同出了问题吗？”宋小离锲而不舍的问。
傅止言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
宋小离被他看得心里发虚，移开视线，小声问：“很严重吗？”
傅止言收回视线，叹了口气：“亏空六个亿，本来以为能凭借这次的合同打入东边的市场，没想到合同出了问题，这回别说打入市场，在合作方眼里，我们的印象算是彻底烂了。”
宋小离一愣，愕然道：“这么严重？”
当时合同上明明写着几千万的合作……怎么一转眼就是六个多亿？
傅止言摆摆手：“我会摆平这些事，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宋小离只好走出去，关上总裁办公室的门那一刻，看着不停捏着眉心烦躁不已的傅止言，宋小离突然有点后悔了。
她是不是太冲动，太混蛋了点？
傅止言这一“冷静”就直接冷静到晚上十点钟，一众高层不停的进出总裁办公室，整个顶楼人心惶惶，平时闲散的秘书办工作人员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快十一点时，顶楼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宋小离坐在隔间，时不时看一眼总裁办公室门口，等着傅止言出来。
这个等待的过程比她想象中要煎熬得多，她不停的反省自己，时不时做得太过分了？
认识傅止言大半年时间，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