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机会，不是生或死，而是到底让楚诚睿死在她的手里，还是楚歌的手里。
虽然都是要杀死楚诚睿，但是对于楚诗瑶来说，其中的意义却大不相同。
“啪嗒”
楚诗瑶将那把长手术刀放在了实验台上，薄如蝉翼的雪亮刀锋轻轻的震颤嗡鸣。
目光从那把长手术刀上停留了两秒，楚诗瑶将目光转向楚歌，说道：“楚大哥，我希望你能再问他两个问题。”
楚歌点头。
“我想知道，他有没有真心相待的亲人，她之前想要把我的心脏换给我那个从不曾谋面的姐姐，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
楚歌叹了口气，那双平静的眼睛里面透出几分怜惜，“这……重要么？或许有些事情，永远不知道答案，才是最好的结果。”
楚诗瑶没说话，但是那坚定的眼神，还有那更加强烈的精神波动，却已经给了楚歌最好的答案。
是的，重要，很重要，非常重要。
“我明白了。”楚歌笑了笑，笑容有些寂寥，更像是无声的叹息。
楚歌侧目看向楚诚睿，注视着那双空洞的眼睛，保持着对他精神力的绝对压制，让他处于被绝对催眠的状态，用能够得到更加精确答案的提问方式，重复了楚诗瑶的第一个问题。
“亲人？真心？”楚诚睿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眼，空洞的双眼中透出几分疑惑，就好像在思索那是什么东西。
“在科学面前，在生化革命面前，亲人这种东西完全不值一提，只有生化革命，值得我付出心血。”
楚歌虽然没有去看楚诗瑶，但是从她越发强烈的精神波动中，却清晰的感受到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复杂到难以言喻。
“那么，你之前为什么想要将楚诗瑶的心脏换给她的姐姐？”
“因为那样做的话，楚睦会更听话，他虽然没有足够的才华，但他却可以更加忠诚的执行我交给他的每一个任务。”
楚诚睿的回答，斩钉截铁，楚诗瑶的心脏狠狠抽搐，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支离破碎。
“难道你对你的另外一个孙女，也没有一丁点的疼爱么？你……还是人么！”
杀气！
当楚诗瑶松开了紧攥的拳头，拿起了实验台上那把长手术刀，走到了楚诚睿的对面，几乎要和他眼睛对着眼睛，鼻尖碰到鼻尖，用一种就好像冰封火焰般的语气，问出了这个问题，楚歌感受到了一种浓烈的化不开的杀气。
与此同时，楚诗瑶的精神波动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楚歌可以明显的“看”到代表着她精神力强弱的光团剧烈收缩，比她平静的时候，膨胀了几乎一倍，而且还在更加剧烈的膨胀收缩。
显然，楚诚睿绝情的话，深深的刺痛了楚诗瑶的内心，彻底毁灭了她对楚诚睿的最后一丝幻想，用铁铮铮的事实告诉楚诗瑶，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楚歌再次暗暗叹息，他之前不想替楚诗瑶问出这样的问题，就是因为他不希望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偏偏，楚诚睿就是能够绝情到如此的地步。
忽然，楚歌的眉头一皱，因为在他的感知中，他对楚诚睿的精神压制正在出现一丝动摇。
似乎……是楚诗瑶剧烈波动的精神力对楚诚睿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那一丝精神力对精神力压制的动摇，就好像初春时节那冰冻湖面上出现了第一缕裂痕，紧接着，如蛛网般迅速蔓延皲裂，然后……片片破碎！
与此同时，楚诗瑶右手里面紧攥的手术刀也高高的抬了起来，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更加冰冷的锋芒。
“死吧！你这恶魔！”
伴随这一声糅杂了太多太多情绪的怒吼，楚诗瑶右手中高高抬起的刀子，重重的落了下去，目标，正是楚诚睿那颗冰冷无情，似乎只为了所谓“生化革命”而跳动的心脏。
噗！
刀锋入肉的声音响起。
偏偏，楚诗瑶手中锋利无比的手术刀，在急速落下之后，居然没有继续贯穿下去，刺透那颗不知道到底是冰冷还是灼热的心脏。
因为，一只干枯的大手已经握住了楚诗瑶持刀的手腕，然后……猛的将这把入肉三分的手术刀在一瞬间给拔了出来。
一道血箭喷涌而出，染红了楚诗瑶的眼睛，也染红了她因为连日缺乏阳光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庞。
随着那鲜血在眼前喷涌，又弥漫了双眼，楚诗瑶视线中的世界忽然变得一片猩红。
而透过那一层妖异的血雾，楚诚睿那双本来空洞，茫然，了无生气的眼睛，也在瞬间发生了变化，瞳孔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与此同时，楚歌和楚诚睿之间的精神联系彻底断开！
“死！”
楚诗瑶耳边响起了一声爆喝，她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血肉和骨头被紧紧挤压，发出了让人牙花子发软的吱嘎声，她手中原本向前笔直刺去的手术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眼前陡然一黑，一阵恶风轰然而止。
楚诚睿睚眦欲裂，一双老眼中凶光大盛，左手紧抓楚诗瑶的手腕，右手紧攥成拳，狠狠朝着楚诗瑶的太阳穴挥了过去。
拳未至，风先到。
楚诗瑶耳边发丝舞动，那只拳头和她左边太阳穴仅剩咫尺之遥。
电光火石间，楚歌左手猛的一扯楚诗瑶的胳膊，右手并拢的五指化作手刀，一往无前朝着楚诚睿的手腕刺了过去。
“滚！”
伴随着楚歌冰冷的声音，楚诚睿的那一拳终究还是落空了，楚歌的手指碰到了楚诚睿的手腕，改变了他拳头的方向，以一根头发丝的距离，险之又险的掠过了楚诗瑶的脑袋，砸中了实验台上的一个金属支架，发出了无比沉闷的“砰”的一声。
这一切，只在短短一两秒钟发生，就在楚歌察觉到自己对楚诚睿的催眠出现了一丝失控趋势的同时，他就意识到了不好，如果他再慢零点几秒，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瞬息之间，实验台上插在一个个卡槽里面的各种试管剧烈震颤，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楚诚睿的拳头，居然并不仅仅是和金属支架发生了碰撞那么简单，而是陷进去了足足一厘米的距离。
毫无疑问，这是势大力沉的一拳，若是砸中了楚诗瑶的脑袋，她必定当场香消玉殒，绝对没有哪怕一丝生还的可能。
楚诗瑶被楚歌拽到一边，当楚诚睿将拳头从凹陷进去的金属支架中拿了出来，她也正好转过身，看见了那金属支架上面那触目惊心凹痕。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一拳？
楚诚睿难道不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么？他……怎么可能会有这样恐怖的力量？
楚诗瑶看呆了，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忘记了恐惧，完完全全的看呆了。
“快走！”
还没等楚诗瑶回过神，耳边忽然炸响了楚歌的声音，紧接着只觉得一股力道忽然传来，脚下不由自主的踉跄了几步，然后一脚踩空，身子忽的下坠，满头的秀发都倒竖起来。
楚诗瑶落在了血红色的气垫上面，整个人在气垫上面陷落下去，然后又被弹了起来，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如一道响彻耳边的惊雷，身体却并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
短暂的眩晕过后，楚诗瑶马上意识到一件事情，在楚歌将她从楚诚睿的拳头下面救走之后，又把她给推进了逃生通道里面。
“咚！”
恍惚间，又是一声拳脚碰撞的声音楚诗瑶头顶的方向传了过来。
“楚大哥！”
楚诗瑶手脚并用的想要在气垫上爬起来，抬头朝着那个光线投射下来的入口望去，可惜从她现在的角度，除了一块金属铸就的棚顶之外，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
然而就连这一线光明，也正在离她而去。
掩盖着暗道入口的那块地砖正在回归原位，楚诗瑶头顶的光线不断的减少，减少，直至彻底消失。
咔哒
终于，那一块小小的地砖严丝合缝的回到了它本来所在的地方，将上面的实验室和下面的逃生通道几乎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黑暗，将楚诗瑶牢牢笼罩，她瘫坐在依旧起伏不定的气垫上，紧咬着嘴唇，目光依旧盯着头顶光明消失的地方，心中追悔莫及，满是悲怆。
虽然直到现在她也不是明白楚歌的催眠能力是怎么回事，但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似乎……很可能就是因为她的情绪过于激动，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楚歌或者楚诚睿，才让楚诚睿在最后关头苏醒过来，摆脱了楚歌的控制。
还有，如果她没有去做那道选择题，而是将这件事情全部交给楚歌处理，哪怕她能更早一点点下定决心，无声无息的一刀划过楚诚睿的脖子，那么她和楚歌现在一定已经有惊无险的逃离这个地方了吧？
我不是要守护楚大哥一次么？我怎么如此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紧紧盯着头顶那一片黑暗，恨不得要将那块石板望穿，楚诗瑶心中的自责，无以复加，几秒钟过去，她攥了攥拳头，狠狠呼出一口气，双眸之中满是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