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理我，我照顾自己干嘛？”他有些委屈地哼，然后制止了她摸过来的手，将人按回去，还顺手关了灯，“不许看，等好看了再看吧。”
陈曜这憔悴样，的确有六七分是真，毕竟，他是真的颓废了好几天。但也不全是真的。他听了柳文轩说的，夕夕一听说他生病才迫不及待地赶来，就打定了主意要卖惨了。
黑眼圈加重一点，颧骨下扫点阴影，灯光一打，看起来就很狼狈了。他是个百无禁忌的人，能博得同情的手段，他当然也很乐意用。
夕夕却觉得他为自己如此，自己不应该嫌弃他。“我看看吧……”
“听话，让我抱一会儿。你是我的药，我抱一会儿就能更好了。”陈曜的声音疲惫又沙哑，还带着的些许的哀求。“夕夕，我好想你，一想到要失去你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我好累啊……”
她的内心简直如同被人揉皱了的宣纸团，揪地生疼。她泣不成声，连安慰的话都没办法说，只能用小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抚他的背，以表达自己的情绪和想法。
陈曜心中有些惊喜，知道如果要解释他们中间那些桎梏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夕夕，小时候的那件事，我真的不是故意隐瞒你的……”他的声音略有些虚弱。
提起这事儿，夕夕放在他背上的手就顿了一下。
“既然累了，就先休息吧，有什么睡好了再说。”夕夕的声音虽然温柔，还带着哭腔，但明显比之前冷了一两分。
陈曜哪里肯放过这种稍纵即逝的机会。
“不，我要说。不说我就会失去你，一想到要失去你，我就睡不着，说了……应该还有一线生机的吧？夕夕，告诉我有的好吗？”男人的声音沙哑又哽咽，仿佛脆弱地一个否定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平日里张扬跋扈说一不二的人脆弱起来，那是很让人心疼的，更何况，这人还是夕夕心尖上的人。
“那你说吧。”
“我是一年前回国的，回国之前其实就一直在找你。直到从婧婧那看见你的照片，我才知道你就在我眼皮底下。你小时候救过我，我想报答你，让婧婧给你资源，满足你的心愿。”
夕夕愣住，她还真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曾被这么郑重以对过。“我一开始只是拿你当妹妹相待的，但渐渐地也觉得你可爱。后来，我发现你的丈夫出轨了。于是设计了让你知道这一切，然后你离婚……”
“这是你外公对我不满的理由之一吧，但这一点我真是为你好的。甄鑫他不是你的良人，他不配！”
关于自己和甄鑫离婚的事情，夕夕就算不记得，也从各种各样的人口中平凑出了真相，但哪怕有人说，她也真是没想到他真的是有在背后推波助澜的。
夕夕以为自己会生气，可是却没有，她的内心十分平静，甚至想：其实不管是不是陈曜推波助澜，甄鑫出轨是事实，离婚更是她自己的选择。这事儿，说到底和陈曜没有任何关系。
陈曜的情绪有些低落，声音就更的虚了：“你可能觉得我也不配吧……”
“我没有这么说。”
他惊喜：“那你是愿意原谅我了？”
“陈曜，你明明知道，我们俩之间的问题，和甄鑫没有半点关系。”
“是，你说的对。你不原谅我的地方，是因为我隐瞒了你当年的真相。”
夕夕沉默。
“如果我说，我也是在你离婚和我在一起之后才慢慢查出当年慕家村纵火真相的，你会相信我吗？”
夕夕叹道：“你说吧，只要你说的通，我就信你。”
“我刚刚说，我是一年前回国的。回国就是为了查我妈妈的真相。但是因为林萋萋的势力很强大，其实在今年三月份以前，我一直都没什么进展，光忙着削弱她势力了。而查这个事情的突破口，其实是你给我的。”
“我？”
“对，你现在可能忘了。”陈曜缓缓道，“当时你和甄鑫离婚，住进我家的时候，我陪你看电影，然后选了《侠女悠然》，那是我最爱的电影。因为里面的主人公有一段经历和我几乎一模一样。但以前我并不知道，原作是你的爸爸。”
“直到那天你反应很大，我才开始查关于这电影的来龙去脉，才知道原作其实是慕叔叔，而他已……”陈曜听见了夕夕的抽泣声，就没继续说下去，“我觉得那个案发时间很奇怪，就托关系调了当年案宗回来查，查了很久才知道，叔叔的确是因为我留下的东西而……夕夕，我很抱歉。”
“抱歉又有什么用呢？反正爸爸也回不来了。”夕夕悲哀地说。
陈曜将她揽入怀中一直一直都在说对不起。
很久之后，夕夕才道：“你对不起的其实不应该是这件事，凶手又不是你，当年的你和辜呢？你该对不起的，是你没有及时地和我说。”
陈曜道：“是，我没有及时地和你坦白这件事，很抱歉。我……我当时就是太害怕失去你了，我怕你迁怒，我怕你觉得我害死了你的爸爸而不要我。”
“真相永远是真相，不是吗？如果没有我外公揭露这一切，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陈曜连连摇头：“不不不，夕夕你别这么想。我是打算告诉你的，原本打算将林萋萋绳之以法的时候，就将一切都告诉你。可……”
林萋萋，又是林萋萋。
夕夕真是讨厌透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害死她的父亲，仗着她外公的势力欺负人，逼着她的心上人对她隐瞒，如果这个人从未出现过多好。
可理智告诉她，这个想法是不对的。每个人都不完美，也没有人能全知全能。
在《侠女悠然》里的那个老木匠，明知道留下少年的东西可能会招灾惹祸，还是为了孩子留下了，后来他真的惹了灭顶之灾。原先夕夕不懂这个角色，可现在却清楚明白那是爸爸当时对自己所担任角色的剖析，也是他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