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酒。
领口敞开了几颗扣子。
性感的锁骨露出来,透着几分狂野的味道。
黑色的西装在夜幕之下愈发显得幽然神秘,他扶着方向盘的手缓缓移动着,在转过几个路口都没见到人之后,心里微微烦躁起来。
刚刚那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他,就在一旁。
整个会馆的廊柱很大,他一身挺拔地站在后面,点着烟,静静地听完了那两个人的所有对话。
呵……
别说……还真的很精彩。
什么叫爱恨交织,什么叫儿女情长,他总算,也见识到了。
一直以来他都在等着楚君逸对沐染说出这段话,最好不要装,不要扮什么无辜,怎样想的就怎样说出来,不要只有那个本事骗女人,却自己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可今天当真听他说出来了,楚君扬彼时心里最担心的,却不是他楚君逸到底够不够诚实,而是,那小东西是否承受得住。
从美国回来的路上,楚君扬跟萧尧取得了联系。
半个多月没见,萧尧除了报告有关楚氏的一些内部动向之外,其他的就是关于这小东西的新闻。
明启那个地方,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她过得辛苦也是应该。
只是楚君扬倒没真的仔细调查过她的什么家庭背景,不知道原来只是单单以为很贫穷困苦的家境里,还有那么多的矛盾与无奈。
她那么能忍的性格到底是怎样锻炼出来了,楚君扬也算是懂了。
这个……可怜的家伙……
“吱”得一声急转弯声,楚君扬的耐心被消耗着,再不找到人,他的耐心就要被耗尽了。
远远地,在远光灯照耀到的地方,终于,发现了那个人影。
她可走了够远的。
这下山的路的确是难走,比起上山来要小心许多,她的情绪也真的是激动,所以才一口气往山下狂奔了这么远,而此刻,她好像是摔倒了还是怎样,跪在那里,礼服全部都弄脏了堆在地上,根本起不来的样子。
楚君扬凝视着那一幕,冷冽的眼眸眯起来,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被撞倒,闷闷的有一点疼。
停了车,他下去,“砰!”得一声关上了车门。
在今天之前,他楚君扬的字典里,都从来没有“主动”二字。
如今为了一个沐染,他可真是什么原则都豁得出去。楚君扬的确是想过不管她的,遇到这种事,他三番两次的警告后不听,偏偏要撞了南墙才回头,这种痛,要让她自己好好受着才是。
只是,这样大冷的天,Y市郊区的温度不比市里,已经到零下了。
她穿的这么少一路跑下山,要跑半夜不说,踩着高跟鞋下去,命也要丢了半条了。
女人,还是不要受什么伤的好。
尤其是不要受凉,也不要等过去之后想起来,这一晚上全是痛苦至极的回忆。
健硕挺拔的男性身躯,缓缓走了过去。
跪在地上的沐染,听到了动静。
这样的荒郊野岭,距离上面的会馆也有一段距离了,沐染是伤心欲绝才跑下来,完全没有了半点安全意识,等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后面的那辆车就已经停了。
只听脚步声,她就知道,那不可能是楚君逸。
膝盖,好痛……
她低下头,痛得低吟,极力让自己站起来,膝盖上的血肉却像跟地皮黏在一起一样,一抬起便是撕裂般的疼痛……
“这是怎么了?”
冷冽清幽的嗓音,丝毫不客气地从背后传来。
那么熟悉。
熟悉到沐染只是愣怔了一下,就下意识地感受到了什么,偏过头,看到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是……他……
一下子,刚刚被强烈的危机感压下去的强烈痛楚,此刻又铺天盖地地涌了回来,沐染回过头来,她现在不想见他,关于他们两兄弟,关于所有和楚家有关的人,她都不想见……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高跟鞋没有断,只是磨损了一下,那纤瘦的女孩儿踉跄着站稳,爬满泪痕的小脸居然妆容依旧没花,她抬起血红血红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要离开……
一瘸一拐……
“就打算要这么下山?”楚君扬冷冷得拔高了嗓音,在背后寒声说道。
沐染喘息着,停了下来。
这山上的温度,冷得吓人,她如今呵一口气都瞬间凝结成白雾,手脚也早就冻得,彻底没了知觉。
“这里距离山下,开夜车也要二十分钟的车程,你一个人下去,是要走到天明?还是等我楚家明天的时候跟警察联系,说这订婚的大好日子里,有个人莫名其妙地冻死在了山上?”
“沐染,我一直当你有多能忍,多理智,原来也不过如此,嗯?”
冷笑,楚君扬从口袋里摸出烟来,再次点上了一根。
他向来就没有什么劝人的耐心,尤其是被别的男人伤过的女人,他有耐心去劝说的可能性就更小,为了避免烦躁,抽烟解愁,是必要的。
沐染轻轻点头。
是。她也是真的傻了。
楚君扬说得对。
哪怕是真的遇到了这样的事,觉得整个天都塌了,这样的天气里她穿着一个单薄的礼服,冻得骨头都疼了,也不行,她还想要活着……她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于是,红着眼,任凭滚烫的眼泪继续掉,继续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她摸出了手机,打着叫车的电话,今晚,她必须离开他,离开这个地方。
“嘟……嘟……嘟……”
周末深夜的打车平台,较之其他的时候都更忙一些。
她坚持不懈,一直打,一直打。
伤者为大。
楚君扬在心里默默念着这四个字,压下了心中的冷怒,终于决定不和她计较。缓步走上前,拿过她的手机,关掉,丢在了山上!
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沐染一大跳!!
“放开我……”沐染心里满满的都是酸涩,刚刚已经被人欺负到毫无还手的力气,甚至因为爱他,她连一句狠话都不肯说!说不出!!此刻的委屈已经憋到了极致,几乎一下子就是哭喊了出来,“放开我!!楚君扬!!放开!!”
楚君扬费了一点力气才制服住这个拼命挣扎中的小女人,欺近的薄唇被迫退开了一点,淡淡冷笑:“发火了?嗯?真是难得能看到你发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