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七七蹙眉。门外,潇阳王仍不遗余力道:“反正咱们七夕节也要成亲的,要不,先来点试婚行为?”风七七恨恨回头:“试你个大头鬼,做梦。”
她狠狠转身,飞快走向白玉床。潇阳王一叹,离了雕花门,慵懒道:“所以,你还是赶紧睡觉吧。”风七七哼哼不悦,却不愿按照他的套路来。
她伸展了一下四肢,将腿压到白玉床上,开始反复做压腿拉伸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她给自己打着节拍。门外,潇阳王迟疑道:“七儿,你好像还没洗脸。”
他的声音不算小,生怕外人不知道似得。风七七压着腿,没好气道:“不洗。”这一日,也就这样闷闷不乐的过了。昨日饿了一日,子时只吃了三钱饭食。
按理说,风七七早该肠痨肚寡,饿的慌了。可不知道为何,今日她却并不觉得饥饿。她反反复复做了许多运动,最后又倒在白玉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日。
子时,解连城照旧送来三钱饭食。隔着雕花门,风七七已然嗅到了饭香。她翻身下床,走到门口,雕花门便从外打开了。潇阳王云淡风轻的靠在门边,妖冶邪魅的脸波澜不惊。
惊的解连城眼光闪烁道:“夏夕,你没疯吧?”一个大男人,****守在女人门口,大约解连城十分不理解。潇阳王眉目不动,冷冷开口:“本王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解连城愕然。饭食依旧被潇阳王接手,他转过头递给风七七,笑道:“快吃罢。”风七七眨眨眼,实在没办法看懂他前一秒与后一秒的莫测神态。只因为,他无缝对接的本事实在是太大了。
前一秒当着外人,他是邪魅妖冶,冷傲慵懒地潇阳王。后一秒面对风七七,他是邻家公子,温暖不羁,勾魂可亲。二者皆是他,二者又不全是他。风七七眨眨眼,闷头吃饭,不肯多话。
一连七日,浑浑噩噩。风七七被熏了蒸了煮了泡了,整整七日,****只吃三钱饭食,****都要睡上十来个时辰。她总算体会到了,潇阳王被关在回山居八十一日的感受。
别说八十一日,就这七日,已经要了她命。风七七长长呼出一口气,站在回山居一楼大厅中伸个懒腰,叹息道:“总算是度过了。”她随意拣起茶几上的茶盏,却是手上一空。
她用的力气太大,茶水直接飞了出去,泼在身旁潇阳王的衣摆上。风七七一愣,瞧着手里的空茶杯,眨了眨眼。潇阳王慢条斯理地掸着茶渍,含笑道:“恭喜,你这伤势已然好了七成。
现在,可不用再怕轩辕止那种畜生小人。”风七七目光一闪,瞧着空空如也的茶杯,倏地手掌一翻,以手做爪,飞抓潇阳王修长的脖颈。
潇阳王堪堪避过,冷冷看来:“白眼狼也不过你这样的,过河拆桥,现世现报。”
风七七一笑:“抓我的是你,毒我的是你,伤我的是你,救我的还是你。你说,我改如何报答你?”潇阳王目光一闪:“以身相许。”
风七七不悦,手掌仍做爪状,又抓向他的腰眼。潇阳王再次避过,瞧着风七七灵活的身手,出声道:“你别忘了,你还欠解连城一个条件。”
风七七目光一闪:“我自然没忘记,我只问你,我娘亲在哪里?”七日前,风七七和辛九娘、江瑾宣一同前来。七日后,风七七伤势好的差不多,可依旧没有辛九娘的消息。
风七七与辛九娘、江瑾宣在回山谷口分别,她进了回山居,却不知他们二人去了哪里。门口,解连城哈哈一笑,鼓掌道:“好个风七七,翻脸比翻书还快,本公子自叹不如。”
他扬声一笑:“说好了要去危日城,你可还记得?”风七七目光闪烁,看着解连城俊美的脸,淡淡道:“不会忘记。可是……”
她一顿,认真道:“七日前,我被黄珊抓来,我娘亲和江瑾宣留在谷口,这么几日过去了。他们现下在哪里?”解连城邪邪一笑:“自然还在谷口。”
下山,仍从合欢树那头的空地上离开。地上果然有机关,外人根本看不出来。风七七、解连城、潇阳王、黄珊同行,几人下了漆黑的甬道,不过眨眼就出了怪石口。怪石那头,果然围着许多人。
为首之人,正是江瑾宣和辛九娘。风七七一出现,登时引得辛九娘眼眶一红,滚下泪来。“七儿,快到娘亲这里来。这么几日,你受苦了……”
辛九娘温声细语,朝风七七伸出了手。风七七目光一闪,正要迈步走去,便听潇阳王道:“果然。本王道是谁掳走了七儿,还令她心甘情愿地跟随。原来,竟真是故人。”
大约,风七七说娘亲和江瑾宣在一起,潇阳王还不太相信的。只是,辛九娘和潇阳王,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人,怎么竟成故人?风七七目光一闪,想要听一听个中原委。
然而,辛九娘并不肯回答潇阳王的话,却对风七七开口道:“七儿,娘亲跟你说了多少遍,潇阳王是你的杀父仇人,你怎么还跟他在一起?”她的脸色低沉,带着慈母独特的威严。
风七七眼帘低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潇阳王冷笑一声:“你真觉得本王杀了风六郎?”辛九娘没吭声,但神色间已泄露她的意思。江瑾宣桃花扇摇了摇,温文尔雅道:“潇阳王,杀人者偿命,不叫你偿命,叫你承认,你也不敢吗!”
潇阳王收了神态,冷冷看着江瑾宣,厉声道:“风六郎迂腐愚忠,我杀了他实在没什么过错。可因为七儿的缘故,我其实并未杀他,我为何要承认?”
他冷淡转身,对风七七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找风六郎么?原本,我是打算在大婚当日,将风六郎的下落作为聘礼告诉你。可惜……”
他负手而立,冷淡道:“有些人逼人太甚,本王也不愿认命。”风七七仰头看着他,见他神态自若,安然惬意。一副“本王没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门”的样子。
她眨眨眼:“我爹在哪里?”潇阳王目光一闪:“危日城。”
危日城,解连城说要风七七陪同他往危日城去走一遭。风七七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去的的地方。现下可好,风七七不必逃脱,也会一心一意地往危日城追踪去了。众人商议,即刻往危日城寻找风六郎。
辛九娘无异议,江瑾宣面色平常。倒是那些围在怪石口的人群,对此极为不赞同,他们不愿意回山老叟离去。
黄珊冷冷淡淡宣布了三不救的条件,脚步轻盈,飞快遁去。解连城冷着一张脸,根本不理会重病的百姓。风七七瞧着生死一线的病人们,心头涌起莫名其妙的怪异感受。她目光闪烁,压下这感受,跟着众人匆匆去了。
离开千沙城,一切仿似最初的模样。风七七瞧着黄沙石墙壁上张贴的榜文,目光微微闪烁。潇阳王指着那些榜文,笑道:“那都是为了找你,亲手描画的图象。不过,大家都说画的挺像的。”
潇阳王勾唇含笑,跟在马车旁,自说自话。风七七撩起车帘,瞧着他俊美妖冶的脸,淡淡道:“到了危日城,你若真把我爹变出来,我就不再记恨你。你那些画像,像与不像又有什么干系?”
潇阳王侧着脸,冷淡一笑:“你倒是真乖,从小到大,最信你娘亲。”他也不再说话,依旧纵马飞奔。风七七丢开车帘,目光微微闪烁。
对面,辛九娘拨弄着鬓角发丝,温柔道:“七儿,可是在恨娘亲?”风七七摇摇头。辛九娘淡笑道:“娘亲知道你对那潇阳王并无恶感。只是,他是杀你爹爹的凶手。若是你成日跟他在一起,实在是有违人伦天理。”
风七七面色依旧,不言不语。辛九娘伸出手,牵着风七七柔软的小手,温和道:“这几日,娘亲也看到,潇阳王对你,的确很是周到体贴。但……哎。”
她幽幽一叹,慈爱道:“潇阳王纵有一千个好,一万个好,但他灭了玉国,就是你的仇人。原本,你们之间该划清界限,永不来往。”
她放缓声音,温柔道:“但你若真是心中有他,这一回,只要他能把你爹爹找出来,娘亲便准了你们的婚事。”风七七目光一闪:“娘,我不喜欢他。”
辛九娘摇摇头,撩开车帘瞧了瞧远处潇阳王的背影,低声道:“女儿家心事,娘怎能看不出来?潇阳王喜欢你,你喜欢潇阳王,娘看的比谁都明白……”
风七七眨眨眼,她几时喜欢潇阳王了,她怎么毫不知情?江风呼啸,吹来千沙城的漫漫黄沙,像是层层叠叠的雾,迷蒙看不清楚。
风七七瞧着天地一线的茵翠荒野,听得呼啸奔袭的肆掠狂风,忽然有点迷茫。穿越来此已然半年,查出了风月生世,找到了辛九娘,即将找到风六郎。她的人生,似乎一下子丰满起来。
风七七回头,看着辛九娘慈祥的脸,忽然道:“娘,我好像忘了告诉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