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霞也不是看不起乡下人，她小时候也是住乡下的。
她看不起的是，裴桑柔明明是二婚，却认不清自己，妄想高攀袁旭。
袁旭竟然也就真的这么肤浅，选择了一个长得比她好看的女人。
她难道会比裴桑柔更差吗？
裴桑柔不出声，冯元春却见不得儿媳妇受委屈。
她开口道：“这位女同志你误会了，我儿媳妇没想过再嫁。”
黄霞确实误会了，她第一反应是冯元春不让她二婚。
她皱起眉，不赞同地看着冯元春。
“现在可不兴包办婚姻，她要不要嫁，那是她的自由。现在可没有说嫁进你家，还得给你儿子守一辈子的寡这种道理。”
裴桑柔当然可以再嫁，但那个人不能是袁旭。
裴桑柔笑着抬头，对她的话一点都没觉得不高兴。
“黄同志，不是我婆婆不让我嫁人，是我自己没有想过再嫁，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黄霞怔了下，突然看向袁旭。
合着搞了这么久，他是一厢情愿啊。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袁旭也有今天。
王运来问了句：“坐稳了吗？我们要出发喽。”
冯元春：“走吧走吧，回家了。”
牛车缓缓走着，黄霞的目光跟了上去。
虽然坐在破破烂烂的牛车上，那个女人好似也没觉得自卑，反而谈判从容，嘴角洋溢着平静温和的笑。
看得出来，她刚才没有说话，她是真的对现状很满意。
“方阿姨说了，要把我调到远富公社小学当老师，以后就能跟你经常见面了，你开心不？”她看着袁旭。
袁旭冷哼，转身就走。
黄霞没打算跟上去，她刚到远富公社，要去学校转悠转悠，算是提前熟悉环境。
……
王运来直接把牛车赶到了冯元春家门口。
“婶，到了。”
冯元春抱着嘒嘒，裴桑柔拿东西，三人下了牛车。
“运来，麻烦你了。”
王运来笑着摆摆手，“小事。”
冯元春刚到家不久，陆陆续续有人上门问候，看看嘒嘒如何了，顺便送个鸡蛋啥的。
都是乡里乡亲，人情还是有的。
冯元春也都客客气气招呼着，对于嘒嘒的伤情并不详谈，只说：“还行吧，反正医生说能出院，在家里养着就好。”
来来去去，秦淑燕上门了。
只有她一个人，面色憔悴，看来这几天过得并不好。
冯元春对她没个好脸，连声招呼都没打。
裴桑柔就更不用说了，全当做没看见。
秦淑燕被晾在了一旁，心理斗争了一番，膝盖曲起，跪了下来。
“伯娘，桑柔，我知道这件事都是因为我，我过来给你们赔罪了。”
她声音嘶哑，眼泪应声而落，腰杆却挺得直直的。
裴桑柔咬着唇，心里有些意外。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夸她能屈能伸。
她们不出声，秦淑燕只好自顾自解释：“我真不知道那个乔大志会发疯，也不知道原来桑柔嫂子家里还有这么多外人无法得知的内情。如果我知道会引起这样的后果，我怎么都不会多嘴。”
她的话看似真诚，实则暗藏小心思。
不知者无罪，她又不知道乔燕燕和乔家关系不好。
裴桑柔笑了声，“乔大志会这么疯狂，我们大家都无法提前预知。但当时他被公社诊所扔出来，刘嫂子和菊嫂都知道他不是好人，避开他，你又为什么偏偏上赶着去认？秦淑燕，我不是傻子，你敢说，自己那时候不是居心叵测？”
秦淑燕捏着拳头，缓缓低下头。
眼泪坠落，砸在地板上。
“我…我错了，因为我嫉妒你，所以才存了心给你找点麻烦。我就是一时想岔了，我发誓以后不会再主动招惹你们。”
她是真的怕了。
至少现在，她认清了形势，不会再做出自掘坟墓的事。
裴桑柔觉得心累，她不相信秦淑燕说的每一句话。
“所以你现在过来，除了说这些话，还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
“没有！”秦淑燕急促说着，“我就是想过来跟你们赔罪，没有其他意思。”
冯元春冷硬地哼了声，“既然赔完罪，那就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
秦淑燕踉踉跄跄起身，狼狈地走出去，刚出门就摔了一跤，身上磕破了好几处。
尤其是脸上被划了一道，立时渗出血来，看着很是可怜。
大多人心里还是忍不住同情：她都这样了，那就原谅她吧。
秦淑燕进了门，冷着脸擦了下血迹。
这些伤，都是值得的。
姜晴晴看到她，忍不住惊呼：“妈妈，你受伤了！”
秦淑燕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没事，这是妈妈应该受的惩罚。晴晴以后不要做错事，不然是要受罚的。”
姜晴晴似懂非懂点着头，“我去叫王爷爷过来。”
“不用，妈妈不疼。”
“可是都出血了。”她皱着小脸。
秦淑燕笑着摸摸她的脸，“没事，不疼的。晴晴，你得努力，妈妈以后只能靠你了。”
她把手贴在姜晴晴的胸口上，感受着掌心下的玉佛。
姜晴晴绷着小脸点头，“妈妈，我会努力赚钱，让你和爸爸过上好日子的。”
秦淑燕深深呼吸一口气，忍气吞声都是暂时的。
不多时，姜越军推门而入。
一路上，他听到了不少消息。
说是秦淑燕去和冯元春道歉了，还给人跪了下来。
说她惨的人有，但说她坏的人还真少了许多。
他进门一看，目光滞了下。
她现在这模样，可不就是惨。
衣裳破了，脸上挂着血迹。
“怎么搞的？”他声音有些干涩。
秦淑燕神色淡淡，“摔了一跤。”
姜越军：“去王大叔那边看看吧。”
“不用，就这样，过几天就好了。”
他看着她的脸，“脸上的伤，万一留疤了怎么办？”
秦淑燕苦笑，“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怕留疤吗？”
姜越军看着她颓丧的模样，有些头疼。
“淑燕，事情还没到那么差的地步。我承认我说的话太重了，但这次的事……”
“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也没想到乔大志会做出那么愚蠢的事。”
姜越军叹了声气，神色怅然地拍拍她的肩膀。
眼看着生活平稳了许多，现下一落千丈，她有落差感是正常的。
李支书那边话还没说死，他还是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