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见识谈判场面，所以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谈判场面都像现在一样血腥。
收尸、棺材这种字眼听得我后背发毛，如临坟场。
“顾总。”比基尼女人将搭在沙发上的轻薄纱衣套在身上，随后快步横过来，截住我们的去路，“既然您和江总各有所需，不如一人退一步……”
“你，是谁？”顾甄阳低眼瞄那个女人，用眼神强调着对方的不知轻重。
女人闻言不敢再多话，可是又没有让道，只拿眼看还在二楼没动的江翊颂。
就在所有人等江翊颂表态时，他的一名手下从外面走进来，神色惶惶，“少爷，那女人被老爷派人带走了！”
看来今晚这事会闹得满城风雨。
事到如今，已经不再是江翊颂和熙蕾能不能修成正果的问题，事关维昇集团家族利益，所以江老爷才会出手。
到底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在跟着顾甄阳走出江翊颂的豪宅时，我悔得捏紧了拳头。
这就是我要凭一颗孤胆逞英雄的后果，是我轻易挑战这个圈子的游戏规则的后果！后果就是我一步步将熙蕾推向了水深火热的深渊！
回到车里后，顾甄阳提出要送我回公寓，我第一反应是惊讶。
“江翊颂他爸是只老狐狸，带你去，我怕他对你不利。”他说话声音又轻又暖，就像呵在我心上。
我很担心他单枪匹马去见所谓的老狐狸会吃亏，但也明白他的意思，不愿无谓地跟过去害他分心给他添乱，只得答应下来。
车离公寓还有两条街的距离时，我就开始忍不住说些叮嘱的话。
“你要不要多带点人手过去？要不要把这件事跟你家里人说说？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要及时撤退，别逞强……”
顾甄阳咧嘴笑，“你担心我的样子真是可爱。”
“我说正事呢！”
“别太小看你男人。”顾甄阳的笑里带着些锋芒，“要这么容易被干掉，那就枉费我爸这么多年的军队式教育了。”
军队式教育？莫非他爸爸过去也是军人？这点细节忽然让我对顾甄阳又多生出几分亲近感来。
回到公寓楼下，临别之际，我看得出顾甄阳在等什么，可我踌躇再三，最终没有主动亲吻他，只说我回去等他的消息，然后挥手作别。
公寓里，灯火通明，霍如珺在，而客厅里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霍如珺情绪看起来不太高，这让我一瞬间就能大概猜到这个陌生男人的身份。从道德伦理的角度来说，如珺给已婚男人当情.妇当然是她不对在先，但一个巴掌拍不响，给予了她幻想的机会的男人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社会对女性总是存在着极深的恶意，出轨养小三的老公可以被原谅，而小三要被当街打死。意外怀孕的女孩子会被认为是放.浪不检点不自爱，而少有人去想到底是哪个不负责任的男人造成了这个错误。离婚的女人会受到各种揣测怀疑，离婚的男人却像黄金镀身，愈显金贵，说他们更成熟，更懂得珍惜女人。
简直放屁！
一想到为了江翊颂堕胎导致之后怀孕艰难的熙蕾，我对客厅里的这个男人就没有好眼神。
“你见到熙蕾了吗？”霍如珺缓缓起身，边起身边问道。
我摇头，愤然道，“渣男真该死！”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都知道我这是指桑骂槐。
陌生男人当即就站了起来表示要走，如珺想留却碍于我在不便开口，我从没见过她这副没骨气的样子，心里更气，不忿地指着男人问如珺，“他来干什么？”
“来道别。”如珺冷然答，看得出她在拼命压抑情绪。
男人看了如珺一眼，眼神里居然还有藏不住的责备。
“这位先生，”我忍不住转向这个男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道理你听过吧？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之前已经道过一次别了吧？藕断丝连，耍得我们家如珺团团转，是不是很好玩儿？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是不是觉得自己魅力四射、光彩照人、帅出天际？！原来人渣都是这么找存在感的？”
如珺没有出声喝断我，男人冷声一笑，“你知道什么？你知道的不都是听她说的吗？自以为是！”
“我是不知道什么，”我看他的眼神里不禁更多了几分鄙夷，“但我知道保护我爱的人，你呢？以为自己四处留情是种本事是不是？你要是真的爱她，就不至于让她的身份像现在这么尴尬，就不会让她的感情白白被辜负！”
“栎芸，够了，没关系的。”如珺的声音里满带落寞，“都结束了。”
男人绕过我往门口走，打开门后，像是很不甘心似的，忽然补充一句，“算是我瞎了眼，没看清楚你是什么人。本来我还有所留恋，但现在只觉得恶心。自己是什么货色才会有什么货色的朋友，物以类聚这话这没错。”
就冲他这些话我真想抡拳头砸死他，但是门开着，他人半站在公共区域内，我要是学泼妇骂街或者真的跟他动手，最终只会在这个片区给我留下不好的名声。
我才不愿意中他的计来恶心自己。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扬唇笑笑，接着从里推了门一把，严肃逐客。
门外的男人抻了抻风衣，“哼”一声后冷漠离去。
关起门，转过身，我看向霍如珺，她也看向我。
“熙蕾怎么样？”
“不知道，或许不会比你的状态好。”我叹了口气，告诉她顾甄阳正在处理，而我不便同去。
说完，我又看向她，她一脸的欲哭无泪。
“我是不是很丢人？”如珺抬手揉自己的头发，“我是怎么了？怎么就把自己的人生过得一团糟？”
看她穿得单薄，我从沙发上顺起小毯子盖在她身上，“是人是狗你总算看清楚了吧？就这种男人，趁早断了的好。”
“我可能什么都没了。”如珺裹着小毯子坐在沙发上，眼神放空，“没有面包，也没有爱情。”
我摇了摇她的肩膀，正色道，“你看看我？比起你，我还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以后不管跟谁在一起都得面对这段尴尬的婚史，我都没说自己一无所有。”
霍如珺紧张地伸手捏我，“你是说，顾甄阳在意你的过去？那你们……”
“我们没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撒了谎，“我跟他，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渊源比较复杂，算是朋友吧。”
只是朋友吗？他在我心里明明烙下了一个深不可灭的影子。
每当我想起他藏了银河星星的深邃眼神，就差点抑制不住自己整个人都要深陷其中的冲动。
可是我不能任凭自己一个劲儿地冲动。
我和顾甄阳，怎么可能有未来呢。匆匆一瞥，热情消散之后，今后就是再无交集的陌路人了吧。
然而我知道，在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祈祷，祈祷这“匆匆一瞥”能够长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