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芳姐店里的路上，我难得遇上了特别严重的塞车。
看看手机，今天也不是周五，为什么会塞得动都不能动？
司机师傅解答了我的疑问，“今天好多地方组织跨年活动呢，整个市里应该没有不塞的地方。”
跨年活动吗。
一转眼都已经到了一年年尾了啊。
最近半年里的事情发生得让人应接不暇，事赶事地来，让我只想着去应对生活丢给我的考验，却忘了停下来好好看这个世界。
夏日的骄阳早已退去，冬日的寒气覆盖四方，我明明感觉到了温度的变化，却忽略了四季的更迭和时间的流逝。
“小姐，你去哪跨年？”
“我啊……”我想了想司机师傅的话，心里更加空落落的，最后以一个饱含深意的笑仓促结束了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
路上塞得实在水泄不通，司机劝我就在这儿下了，免得塞车过去路费和时间成本都高。
从车上走下来那瞬，寒风直钻脖子，冷得我连打了一串喷嚏。
路边卖跨年用的小彩灯头箍的大姐望着我笑了笑，“打一个喷嚏是过敏，两个是生病，三个以上那肯定是有人想你。小姐打这么多个喷嚏，肯定是因为有人在深深思念你哟。”
在医生听来，她这话一点道理都没有。但看着她在这么冷的天还出来摆摊赚点小钱，还要努力跟我这样的路人搭讪来招揽生意，就觉得她也是为生活劳苦，极为不易的人，于是就回以一笑，顺便问她小玩意怎么卖的。
“本来卖15块一个，你要是买一对我就收你20得了。”大姐也爽快，“天儿太冷了，我早点卖完了回去钻被窝！”
我笑着掏腰包付款，挑了一红一蓝两色头箍配对。
街上迎面走来的都是成双成对的，小姑娘们都戴着闪闪发光的头箍，俏皮可爱。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拿着的头箍，也起了心，摁亮了电源开关，在红色头箍不间断的闪烁里，把它戴在了头上。
要是顾甄阳见了我这个造型，会不会笑我傻呢。
走了五条街我才走到芳姐的店外，本以为今天肯定人满为患，却没想到透过玻璃橱窗看进去，里面竟然一桌客人都没有。
真稀奇！
到了大门口我才发现，原来门上挂了今天歇业的牌子。
芳姐也要外出参加跨年活动？可她中午跟我通话时还再三向我确认我今晚是不是会过来。
我伸手推门，发现门并没有上锁。独自站在收银台里的服务员星星听见门口的响动，立即朝我看来，“小芸姐你来啦，芳姐在里边等你呢。”
“今天为什么歇业呀？”我指着门口的牌子问道。
星星笑笑，“有人包了场，要在这儿过生日。”
原来如此。
这人真有意思，赶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出生。
“小芸姐你头上那个东西真有意思！”星星随后看向了我手里还没有归宿的另一个头箍，“你为什么买了一对呀？要送人的吗？”
我抬手看了看那个蓝色的头箍，心里闪过一阵落寞。
就算我想把这种东西送给顾甄阳，他也一定不会戴的。那还不如借花献佛让星星开心一下。
“没打算送人的，就是一买就买了一对。你喜欢么？送你吧。”
“谢谢小芸姐！”
我把蓝色头箍送给星星后，对她点头致意后进了厨房，厨房里只有芳姐一人在忙。
“其他人呢？”我不解地问，“星星不是说有人包场过生日吗？”
“是有人生日啊，一位大老板。”芳姐含笑答道，然后也注意到我头上的头箍，“装饰挺可爱的。”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近看芳姐一个人对着一大桌生肉，忍不住又问，“这么多菜要做啊？怎么只有您一个人在忙啊？请来的小厨呢？”
问完以后我就开始卷袖子准备洗手给芳姐帮忙。
“今天不是都想去跨年吗？都来跟我请假，我干脆就都让他们放了假。”见我要帮忙，芳姐赶紧出言阻止，“天这么冷，你别忙。”
我没有接她这个话，洗完手就去看她身边准备好了、但是还没做熟的食材，“都有哪些菜呀？有能交给我处理的吗？”
“你别忙……”芳姐那个“忙”字说到一半被她自己掐断了，“也好，那你来做‘百花虾’吧。”
百花虾这道菜的名字是顾甄阳取的，芳姐说，彼时顾甄阳看着上面的姜蒜葱和辣椒，说红黄绿都全了，真有趣，像百花盛开。
芳姐第一次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觉得还是小男孩的顾甄阳比现在可爱多了，他连姜蒜葱这种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调味料都能跟大自然联系在一起，一看就是很热爱大自然的孩子。
我一边想着他一边开始用小刀划开虾背，认真地进行每一个步骤。
平时很专注的芳姐今天却好像更乐于跟我聊天，“你先把虾准备好，姜蒜不急着下锅炸。别人都去参加跨年活动，要么就是聚餐，我还让你过来当学徒，你没有不高兴吧？”
“怎么会，我高兴着呢。”
“等这顿晚饭忙完了，你也可以跟朋友一起跨年的。”
我苦笑，“我闺蜜要跟她男朋友一起跨年，我才不要去当他们的灯泡。芳姐晚点有安排吗？不如我们一起跨年吧？”
“好啊，我还没有认真跨过年呢。”
我好像也没有认真理会过跨年这件事。
每年跨年的日子，我要么在实验室，要么在医院值班室或手术室，素来是平常怎么过，这天就怎么过，只是当窗外天空砰地一声绽放了焰火，我才从别人的欢笑声里分享到了一点点辞旧迎新的心情。
收回神思，我想起心头的一块小石头，于是轻声问芳姐，“芳姐，今天下午，有个喜欢依依的人给我打电话，问我最近有没有依依的消息。我一直瞒着没说，可他居然猜到依依出了事……你说这事会不会给依依添麻烦？”
“这时候哪还有谁能给依依小姐添麻烦？”芳姐神情自若，“没事的。”
我张了张嘴，想问顾甄阳的近况。可我又怕听到的还是一如往常的“没有什么消息”这个回答，怕自己因为失望会连装笑都笑不出来。
要是有什么新消息，芳姐一定会告诉我的。
把做“百花虾”要准备的东西都收拾停当后，芳姐又交了新任务给我。
不过她才把调味碗递出来，又马上收了回去，问道，“你心情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