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刀吗。”我冷冷地问护工。
两个美女都被我这话问得一愣。
顾甄阳扶住我的肩膀，“干什么？”
“蕾蕾想死，就让她死吧。”我扭曲地笑着，“把自己当成废物的人，活着有什么用？别浪费本来就不多的医疗资源了！也别再消耗我们这群人的精力和关心！反正在她眼里，有没有人爱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爱的人爱不爱她！长了眼睛却他妈跟瞎子一样，看不到对她好的人，只看到那些人渣垃圾！就这么活着，还真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吼完之后，我的脸上也凉凉的。
不到极端时刻，我竟不知道我也可以脏话连篇，语言恶毒，像个疯子，像个傻子。
在我骂完之后，童熙蕾突然开始大笑，夹带着哭腔的笑声听起来凄哀无比。
“你知道我就是为了我自己自私盲目的爱情利用了你，你生我气啊！你怪我啊！你救我干什么！是不是你就希望看着我背负着对你的歉疚度过余生？！”
“别发疯了，童熙蕾。”我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你知道我根本不是这么想的，不过你要继续作下去，可以，随你。你不想接受治疗，那你就走。你想死，我会找人给你递刀。我也不会劝你，我就当做少了一个朋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说完就走，转身时眼泪被甩掉。
它悬在空气里的那一刻多么无助，带着决绝和心痛，最终落在地毯上。
顾甄阳跟着我走了出来，从背后绕到我面前拥住我，温声说，“现在小姑娘之间都是这么谈友情的？”
我已经不想哭了，把剩下的眼泪在他毛衣上蹭干后，酷酷地问他，“要是我真的坚持要求她们拿刀给蕾蕾，你会拦着吗？”
“当然会啊，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你犯下教唆杀人罪？”
“那你刚刚怎么不拦着？”我瞪他，“我说那种话的时候你就该拦着啊。”
“我知道你是假厉害，实际上压根没这胆子，所以就由得你。”
“你……”
顾甄阳握住我的手，“快零点了，我们也别想着去哪了，就在病房里跟童彤一起跨年吧。旧的过去，新的到来，不是个挺好的寓意吗。”
但我现在还不想进去面对童熙蕾。
我需要静静，她也需要时间想清楚我刚刚为了刺激她而说的那番话。
以前，在我心里，所谓跨年倒数不过是个仪式，然而现在这刻我特别在意这个仪式。我需要这个仪式来做出重大决定，像拿起了一个红艳艳的印章，准备在人生册子上戳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
“顾甄阳。”
“我觉得你这个称呼真的要改改了。”顾甄阳有点凶狠地瞪我，“成天直呼自己男朋友全名，听起来一点恋爱气息都没有。”
我乖巧温顺地去环他的腰，贴在他胸前，低声求饶，“称呼的事晚点再说行不行？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正式接手泰元汇？”
“我正准备把这个当新年礼物送给你的，没想到小贪心居然先开口要。”顾甄阳揉我的头发，眼神里的温柔可以溺死人，“下周五举办开业典礼，我陪你去剪彩。江家也会有代表出席，说不定到时候挺热闹的。礼服我帮你订好了，稍后会安排人送上门给你。”
“好。”我答应了他的要求，也希望他能同意我的决定。
泰元汇由环球展贸中心和泰元国际会展中心两栋物业组成，环球展贸中心高层的甲级写字楼除了顾甄阳预订了的两层之外，剩余的20多层都对外出租。
而我想选一层永久无偿租让给熙蕾。我还想，从泰元汇里分5%左右的股份给她。
在我说完之后，顾甄阳伸手按在了我胸口，“不会心痛？”
我也扪心自问，最终得到的答案是不会。
首先，这些钱在现在的我听起来都是天文数字，它们没有被我握在手里，对我来说那就跟没有差不多。
其次，如果我掏出的这部分能挽救熙蕾，那就是拿钱在买命。她的命，值得这么多。
“你的泰元汇，你做主。”顾甄阳摊手，仿佛完全不打算干涉我的决定，“不过你这么做，会让我觉得——我的假厉害小姑娘真的有点厉害。”
那当然，也不看看“真厉害小姑娘”是谁的女朋友。
“顾总，您要的小吃到了。”度假村工作人员推着三层小车而来，上面全都是顾甄阳让他们准备的各色热食。
我从顾甄阳怀里离开，挽住他的手臂，“走吧，我们进去。”
顾甄阳施施然而笑，“你先进去，我打个电话给助理。”
是要忙工作吗？我也不能耽误他，于是点点头先进了病房。
再进来，熙蕾已经躺下。她歪着头看被拉开了窗帘的落地窗，窗外的天空中绽出朵朵烟花，彩光倒映在人工湖上，特别梦幻。
我在熙蕾床边坐下，叉起一块拔丝香蕉问熙蕾，“要吃这个吗？”
她摇摇头，继而又重新看向窗外。
“现在不想吃没关系，以后每天都要吃东西，再瘦下去可要跟骷髅一样了。”
“嗯。”
她的这声回答让我安心，我把拔丝香蕉塞进嘴里，感觉甜得快要哭出来了。
真正的朋友就是这样吧，刚刚大吵过又能坐在一起看烟花。
晚一步从外边进来顾甄阳在床尾处挨着我坐下，眼睛也看向窗外，什么都没说。
人工湖周围有很多游客在大喊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新年来了。
“新年快乐。”熙蕾对我说。
“新年快乐。”我回她。
病房里又进来了一个年轻男人，他手里拿着几张A4纸，每一页的标题位置都清晰地印着“泰元汇”的标志。
效率还……真快啊。
顾甄阳接过那一小沓文件交到了我手上，我将它递送到了熙蕾面前，“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
把股份转让书交给熙蕾后，顾甄阳就带着我离开了熙蕾的病房，说是如果逗留太久，会暴露熙蕾所在的位置，要是引起江家人不必要的注意就不好了。
可他从这个度假小院走出来之后并没有开车，而跳上了度假村内的观光车，半哄半骗把我带到了另一个小院。
小院里暖气十足，而且还有一个真的在烧火的壁炉。
我脱下大衣，弯着腰观察壁炉这种罕见的东西，然后被人从背后扶住了腰。
随便想一想我就觉得这个姿势太暧昧，赶紧直起腰来，顾甄阳就像一张人型盖毯似的从背后覆住了我，将我圈在他的怀抱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会发生点不可描述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