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浴室里出来时，看见他灭掉了烟头，还把开到最大的窗户关了起来。
房间里只有一丝很淡很淡的烟味，而其实我对烟味并不反感。
我忍着生理期的隐隐腹痛，走过去二话不说抱住了顾甄阳。
“你以后就在我面前抽吧，不用藏着掖着。”
“不讨厌烟味吗？”
“嗯。”只要是你的，就什么都不讨厌。
顾甄阳揉我的头发，“好。吃早餐去吧，你得吃点热的。”
进食的时候，我忍不住拿起他信手丢在桌面上的烟盒。以前我对烟没有研究，因为我爸爸和舅舅都不抽。现在我觉得我有必要了解了解，毕竟这其中藏着顾甄阳的喜好。
所以我就像好奇宝宝一样开启了提问模式，问他这烟是什么牌子，味道怎么样，他为什么喜欢。
顾甄阳一应答了，答完之后忽然沉了脸色，“你不许学。”
谁要学了……
我忙摇头，“我就是关心关心你。”
顾甄阳又喜形于色地笑，在他的笑容里，我算是透彻理解什么叫做“十里春风不如你”。
吃过早餐后，我想再去看看熙蕾，顾甄阳却告诉我，周围已经有些不安分的视线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暴露熙蕾的位置，不建议我进入那个小院。
我苦苦央求，他倒是同意让我跟看护熙蕾的护工打了通电话。
“苗小姐请放心，虽然童小姐昨晚情绪不稳定，但她在你们离开之后吃了不少东西，现在还睡着。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照顾好她的。”
“那好……辛苦你们。”
收拾了一下，顾甄阳带着我离开了C县郊区的度假村。在回A市的路上，他让我选中午吃饭的地方，我立马就开始犯愁。
本来元旦放假一天挺难得的，我还打算跟着顾甄阳这位金主爸爸胡吃海喝一顿，可是生理期一来，我的胃口就不受控制地任性起来，这不想吃，那不想吃，顾甄阳拿我没办法，于是开玩笑说要去找医生拿一针葡萄糖给我扎了完事。
“就你这样，以后怀了孕该多难伺候？”顾甄阳握着方向盘，好像陷入了深沉思考。
我跟他其实连结婚这种事都没谈过，他忽然一个飞跃说到怀孕上，我猝不及防地就尴尬在了副驾驶席上。
回到市里之后，顾甄阳开车在街上转转悠悠好几圈，我左看右看也没有想吃的，唯一想吃芳姐做的饭，但昨天跟芳姐聊天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店里今天也全员放假。
提起芳姐，我又一次心血来潮，欣然跟顾甄阳商量，“顾甄阳，你说我再挑一个门面出来让芳姐开间分店怎么样？”
“照你这种送法，我们泰元汇以后不赚钱了啊。”
“别小气嘛，顾管家。”
顾甄阳朗声大笑，“我是管家？”
“对啊，管三管四还不是管家吗……以后还请顾管家认真负责地管你和我的小家喔。”
后面这半句我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在刚刚那个语境里我很难把握住话语权，但现在由我先发制人，情况就不一样了。
恋爱专家们都说，爱情不能在试探和猜忌里发展。
可人犯浑的时候连自己做的决定都不能信，两个独立的人格又怎么可能不存在分歧和对彼此的盲区呢？有盲区就会有猜测和试探嘛。
不过我问完之后又在担心，要是顾甄阳不说话，我不是更尴尬了吗？
他是真的没说话，就是本来扶在方向盘上的手伸过来抓住了我的左手。
“抓错了，手刹在那儿。”我故意装傻白甜，用右手指向别处。
顾甄阳乐了，“小挑剔，赶紧决定吃饭的地方吧，我已经饿了。”
“你不是吃了早餐吗？怎么就饿了……”
“昨晚被掏空了啊，光是早餐怎么补得回来？”
谁把你掏空了！一派胡言！
我去掰顾甄阳的手，不让他再牵我，他厉声警告道，“我开车呢，你别闹啊，一个不小心就是三条人命。”
我惊诧得差点跳起来，“三命？！你昨晚……真的啊？！”
顾甄阳熟练地把车停进了商场的露天停车场，熄了火后转头看着瞪大眼睛等他回答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看看你这一脸惊讶。”顾甄阳伸手捏我脸，“不相信我的控制力？”
不是不相信的问题，而是我不想先斩后奏……作为一名妇产科医生，我一直都奉行“不打无准备之仗”的原则，怎么他一出现就要频频打破我的原则？！
看出我将欲发火，顾甄阳放弃了对我的脸的执着，不再捏它，软下声调祈求道，“吃饭吧，好饿。”
要是早知道医院会打电话通知我回去参加一台手术，我肯定不会浪费这么多大好的相处时光跟顾甄阳闹别扭。
反正不管他有没有不小心，我自己吞小药丸比什么避.孕手段都更能让我安心。
现在倒好，我节假日要加班，他还饿着肚子，我的心情像被雨打湿了似的，沉沉的，可还得他送我赶回医院做手术。
手术中途，护士过来喂了我一口热水，小声说，“是顾总让我给你喂水的，你肚子还疼吗？”
我摇摇头，赶紧让她帮忙把口罩戴上。
等手术结束，我终于感觉饿得前胸贴后背，丧失的胃口也良心发现地自己回来了。
本来欢欣鼓舞想去找顾甄阳搓一顿，没想到在手术室外碰见了也同样从手术台上下来的宋晓悦。
原来元旦是她留院值班。
“看看、看看，我们苗医生真是富贵命啊，节日赶回来做个手术就小脸儿煞白的。这么扛不住就别留在妇产科啊，要是你哪天一个不小心晕台了，谁来给可怜兮兮的病人负责呢？”宋晓悦一见到我就跟吃了火药似的，突突突个没完。
我真想不明白到底哪儿得罪了她。
大过节的谁都不想找不痛快，我见着她也更加没客气话，“宋医生真是祖上积德才有了这颗忧国忧民的博爱之心，看你这么说，我就当你是关心我吧。你放心，我脸白嘴青是因为来大姨妈头一天，宋医生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然后回你的值班室去忙去。毕竟我要是你，肯定抓紧时间休息，谁知道一会儿还有多大的事情要面对呢？”
“苗栎芸，你不过是一只得了势的野鸡而已。但是你知道吗？你本质还是一只野鸡！”仗着今天医院人不多，宋晓悦的话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我没生气，我看着宋晓悦愤世妒俗的神情，特别认真地问了她一句，“宋晓悦，我挖了你们家祖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