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我联系如珺，她说她带着婷婷在泰元汇做事，小姑娘很听话，睡了一下午才醒。
见面后，婷婷显得很高兴，也没有了一开始的那股怯生生的味道，对着我就喊“妈妈”。
办公楼层里不少眼睛都望了过来。
如珺拎包推我走，悄然问，“这事你问过咱们顾总了吗？什么情况？”
“没有。”
如珺牵着婷婷对我笑，“犟上了？”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不是留了一堆眼线在周围吗？总有人告诉他最新进展吧。”
“行，你怎么开心怎么来，老板的私人生活我这个小打工的也不方便过问。”说着，如珺晃了晃婷婷的小手臂，“小公主想吃什么？”
为了迁就孩子的胃口，我们最终选择了吃日本料理。寿司店人多，我不想太招摇，就特意挑了偏僻的位置。然而树大招风，第二天医院和网络上开始疯传我能被顾甄阳选为女朋友的真正原因。
“她就是被选去给顾甄阳的私生子当保姆的！”
“难怪，那些千金大小姐可不愿意给别人当后妈！”
“这么说起来顾甄阳也就是装深情而已吧，果然这些有钱人刻意打造的公众形象都是假的！把我们当傻子戏弄呢！”
“还以为苗栎芸多风光啊，就一保姆……”
流言也传进了舅舅耳朵里，他在我中午休息的时间里给我打电话，非要我把顾甄阳的联系方式给他，说要问问怎么回事。我嘻嘻哈哈掩饰过去，说外面疯传的都是戏言，说我作为老苗家和老丁家的后人，怎么会没脸没皮地倒贴呢？
可是挂了电话我想起婷婷就一阵头疼。
我根据王雨洛的诊疗信息查到了她的电话，可是始终无法联系上她。顾甄阳那边也没有回应，我渐渐生出了自己是在一片孤岛上孤立无援的落寞感。
就这样在舆论的风里雨里过了两天后，一场大雪覆盖了天地。
我在暖气里短暂地赖床，并意外地接到顾甄阳打来的电话。
“来，我们采访一下——别人都说那孩子是我的私生子了，你怎么做到沉住气不闻不问的？”他很不正经地问。
好几天没直接跟他说过一句话了，好不容易通上话，他却开口就是调侃。
纵然他有开玩笑的心，我却没有接梗的情绪。
“别人说的有什么要紧，我一直在等着你来跟我说呢。”说完我就意识到自己微微撅了嘴。
这时候我该生气的啊，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撒娇。我这种类型的女人在他眼里一定属于很好对付的包子型吧？毕竟他平时就总说我是纸老虎……
“婷婷是我女儿，但没有血缘关系，是认的干女儿。”顾甄阳娓娓解释道，“雨洛是我发小，几年前的一天突然就告诉我她怀孕了，而且明确表示绝不会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反正她已经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打电话通知我就是为了知会一声而已。我当时多年轻，总觉得这个孩子会毁了她的人生，就劝她放弃这个孩子，可今天再看，就知道她的决定是对的。”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里透着重重的感慨。要是我是旁观者，我这会儿听了说不定也觉得感慨。
可惜我不是个单纯的旁观者。
“所以，为了让婷婷在完整的家庭关系里长大，你就认了她当干女儿？”我顺着他的话推测道。
“嗯。”
“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是你，她的母亲教她的是——我是她的后妈。”我不想指责王雨洛这种教育方法何其夸张又可笑，陈述完情况后就闭上了嘴。
顾甄阳似乎压根没有感觉到我的不满，一笑言之，“雨洛性格就是这样，特别爱开玩笑。婷婷很聪明，她不会弄错这些关系。”
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这种自信，让他可以这么放心地认为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健全而准确的。
“不高兴？”
一堆破事堆在心上，我还能高兴起来就怪了。
可是顾甄阳不知道啊，他发现我沉默了，就开始了新一轮的解释，“很多事情我来不及一股脑地跟你说，所以你也得给我说明白的机会。就像雨洛和婷婷的存在——她们都不是来破坏我和你的感情的，你要是不高兴，我立马想办法把雨洛找出来，让她把婷婷带走。”
我心里明白顾甄阳是在解释，然而有些话在心情的风口浪尖上听起来就是维护。在他嘴里的王雨洛就好像一点错都没有，她把孩子丢在我这儿是出于对我的“信任”，我排斥她、排斥婷婷，看起来就是我计较。
“我没照顾过孩子，怕照顾不好，你让她把婷婷接走吧。”说这话时，我已经尽可能地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就算我再怎么控制，顾甄阳也不可能一点苗头都听不出来。
“我都这么解释了，你怎么还在生气？”顾甄阳疑惑问。
我当场就爆发了，“难道我现在连决定自己生不生气的自由都没有了？你解释了是你的事，我有没有接受是我的事！换了是你，你突然听说我有个儿子，你会欣然接受、开心喜欢、爱屋及乌吗？我又不是圣母转世，有点正常人会有的情绪怎么了？”
“你别拿这种情绪对待孩子，婷婷没有错。”顾甄阳陡然严厉起来。
真不知道他哪只看眼睛看到我拿这种情绪对孩子了！
婷婷跟着如珺这个孩子王玩在了一起，我是觉得正好省心；哪怕刚才顾甄阳一心维护她们母女，我也没有认为孩子有过错，他什么都没看见，凭什么下这种论断？！难道在他心里我就这么无理取闹，还是说我这个女朋友比不上他发小和干女儿在他心里的地位？
无畏的比较是可耻的，但稍微上纲上线地想一想，就特别容易心冷。
我一个字都没回，直接挂断了电话。
没过几秒，手机又开始震，我正值气头上，根本不想多看一眼，直接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扔进抽屉里。
正准备回到工作状态，韦萱匆匆跑来，“你妈妈打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说是你不接。”
妈妈？
我瞄了一眼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果然发现刚才没顾上接的电话居然不是顾甄阳打回来的，而是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