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张瑜的母亲要见你。”海山一路走来，声音平平，好似在说‘今天中午咱们还吃火锅吧’一般。
顾郎把视线从书上转移到身边的海山脸上，有些疑惑，“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老地方，不见不散~”海山还没有来得及说呢，顾池就吊儿郎当的插话了。
“我书还没有看完呢……”顾郎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
顾池道：“每天坐在园子里，看书，喝茶，浇花的，还不腻啊？出去逛逛换换心情，岂不更好？”说着，他就顺手把书从她手里抽了出来，略略扫了一眼，就放到石桌上了。也许是觉得风儿有些凉，又顺手给她续了一杯热茶。
顾郎端起茶盏，吹了吹雾气，也不往嘴边递，道：“她来的挺快的，我还以为会再过几天呢。”
“她对你们的事情一向不赞同，只怕是一听说你回来了，就立即来找张瑜回家了。”海山实事求是道。
事情真像海山说的那般，张瑜的母亲一向都是坚持门当户对的。当年，张瑜年少无知，与山村女孩凤扬闹了那一场，令她心有余悸。虽说，他们已经分了；虽说，
张瑜一直不肯回家；虽说，张瑜未曾应下她提的那些女孩儿……
可是，凤扬是不同的。如今，她回来了……
张瑜一直逗留京都，不肯回家。张妈妈怎么能坐得住？她一得到消息，就立即赶来了。
也许曾经的张瑜很天真，可是，现在的张瑜已经有了些许的执着。张妈妈第一时间就是安慰张瑜，告诉他，‘妈妈只是来看看你，担心你。’
然而，顾郎答应赴约的事儿，只有张母知道。张瑜嘛……
”你变了很多。“张妈妈依然是气度高雅，举止从容的贵妇，话语里是自然而然的优越感，即使此刻在夸赞对方。
”好久不见，夫人。“顾郎没有接她的话。坐在张妈妈对面的只有她自己。海山像上次一样，坐在附近的一张桌子边，顾池坚持要来，可是还是没有出现。他知道，顾郎不希望顾家插手此事。至少，到现在为止，顾郎没有看到顾池。
”你回来，是想干什么呢？“她的强势忽然爆发，好像耐心已经耗尽一般。
”我还活着，得继续过日子。“顾郎很平静，她已经不是多年前的那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儿了。当然，她也没有什么理由迁就那妇人的无理责难了。
”我儿子一直不肯回家，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她几乎出离愤怒了。
”多年前，我们已经分手了，您知道的。“她对于一个极富控制欲的母亲的愤怒表示理解，但是，心底却不赞同。当然，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更不需要负责。是以，语气一直淡淡的。
”是吗！？我看你现在过得也不错，我还听说你似乎攀上个不错的人。既然如此，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儿子？“她由愤怒转为轻蔑，眼角微微上挑，似乎正在为猜中了别人的心思而略表欣慰一般。
”他已经成年。总会想明白的，您不必心急。“顾郎想着她和张瑜之间的事情，就是一团乱麻。可是，她很冷静，他很清醒，而他们，终会埋葬过去，各奔东西。
”你！“没想到这女人如此阴险，竟然油盐不进。张母一下子怒极攻心，随手抓起面前的杯子，泼了顾郎一脸。
”妈！“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大吼，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张瑜急喘而至，紧紧抓着张母拿着杯子的手。可是，”啪“的一声脆响，顾郎的脸上多了一个红红的五指印。
张瑜定睛一看，顾郎从头到脸都是水，水渍流到衣服上，狼狈至极。此刻，他虽然抓着母亲的手，但是，母亲的另一只手却又打了顾郎一巴掌。只看那指印有多鲜艳，就能想象有多疼了。
“你来得正好。你看看她那副样子，像什么话？对着长辈没大没小不说，话也不会说。不声不响的跑了好几年，忽然冒出来，就缠着你不放。你还能指望她是个好的？”她似乎是抓到了顾郎的把柄一般，对着儿子急切的劝说着。
“妈，您不是答应我不插手的吗？”张瑜却需要母亲的解释，他需要顾郎听听她的解释，仿佛这样就能减轻母亲对她的伤害一般。
“我没插手。我只是想见见她，看看她过得怎么样。”她像个孩子一样，理所当然的为自己辩解。
“妈，您先回去好吗？我想单独和凤……她谈谈。”张瑜似乎已经习惯了母亲的态度，只求她能不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张母瞥了一眼顾郎，又看到儿子眼里的祈求，也不想闹得太过，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张瑜目送母亲走出门去，这才举止无措的看着顾郎。从被泼水到挨了一耳光，她一直都没动，也没有说话。其实，刚才他一直很害怕，害怕她会冲动的跟母亲吵起来或者……可是，如今，看到她这样不言不语的，他又有些失落。她，到底变了……
“坐。”顾郎一边擦着脸上的水，轻描淡写的化解了他的慌乱。
张瑜坐到对面，开口道：“我妈妈她是从我手机里翻到你的联系方式的。对不起！”他很内疚，眼睛却总是不自觉的瞄向那个五指印。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
“没关系。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可以理解。”她是真的能理解张母的心情的。尤其是她对她有了曾经的那些往事之后，更能体谅她今天的无理举动了。
“我，我，我们……”张瑜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感觉了。他本来是准备好好安慰她一番的，或者好好解释一下母亲对她的误解的，可是，她的意思都那么明显了：她很好，我也很OK。你也不必在意。
“你该回去了……”
无言以对了好久，顾郎轻叹一声，算是打破了他的纠结。
“你呢？”他一阵欣喜，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