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你不想问些什么吗？”
思索再三，乔兰晨率先打破沉默。
摆在前面的是她一直最喜欢的法国鹅肝，她依然没有丝毫胃口。
如果许一诺哭泣不停，或者狠狠的责骂她，或许还会觉得坦然很多。
问题是这些都没有，许一诺几乎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这是你最喜欢的法国鹅肝，为什么不吃一点呢？我的水果沙拉非常不错。这家的东西，可是你一直喜欢吃的。”
用叉子挑起一块红艳的西瓜放入口中，许一诺沉静若水，似乎压根不知道什么。
乔兰晨叹气，看向外面流动不息的人群。
华灯初上，夜色阑珊。
她一直很喜欢傍晚时分的灯火，从小到大，她总觉得暮色时分让自己尤其眷恋。
只是今天，她的心很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诺诺，你如果想骂就骂，想哭就哭，不要这样……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骂你呢？我应该对你说抱歉。因为我自己的爱情，忽略或者说漠视了你的感受。你劝我接受翦夜擎的时候，我和翦夜擎订婚的时候，你一定很难受吧？”
许一诺诚恳的语气让乔兰晨放着叉子的手不断发抖。
诺诺真是个傻女人，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她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实话实说：
“诺诺，你骂我我会很高兴。但你说这些，只会让我难受，甚至……无地自容。”
许一诺继续叉着透明浮雕玻璃碗里的水果，眼睛同样看向外面的灯火：
“我知道你有多难受，因为……我知道你对他是真心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在滨城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事情经过其实很简单，就是我没有合适男伴，不想去参加舞会，然后他陪我去而已，陪我去的目的也是为了公司的门面。你相信我，诺诺，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他和我……绝对没有发生任何报纸上猜测的那些事情……”
许一诺安静的样子让乔兰晨不安，她抓过许一诺放在浅黄流苏桌布上的手。
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许一诺轻笑起来，长长睫毛扑闪着：
“兰晨，我从来没有怀疑你和在滨城做过什么。只是我相信，你对他的爱不会比我少。你的隐忍，告诉了我这个事实。”
见乔兰晨还是一幅想解释的样子，许一诺放下银叉，右手覆盖上乔兰晨的手。
“兰晨，我们是好姐妹。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你要诚实回答我，好不好？”
从早晨看到新闻，整整一天，脑子里都在浑浑噩噩的想着所有过往。
当看到乔兰晨脸色苍白的进来，许一诺心中的决定基本就定下了。
而做这个决定前，她需要两个答案。
乔兰晨点头，等待着许一诺的问题。
此时此刻，她还能隐瞒什么呢？
“你很爱他，是吗？”
朱唇轻启，许一诺没有丝毫犹豫迟疑的问出这几个字。
隐隐约约感觉问题必定与翦夜擎有关，乔兰晨没想到，平时文弱温和的许一诺此刻能这么干脆的问出这个问题。
她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爱……还是不爱？
其实答案很明显，不是吗？
“兰晨，不要自欺欺人，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论你的答案是什么，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好姐妹。”
许一诺感觉到手掌下乔兰晨的手在剧烈颤抖。
面对好友清澈纯净的眼神，乔兰晨再也没有撒谎的勇气。
她低头，不敢再看许一诺的双眸，声如蚊讷：
“对，我爱他。早在进帝国娱乐知道你和他的关系前，他就已经在我心中。但是，诺诺，他并不爱我。还记得你们车祸那回么，在医院那晚，他亲口告诉我要跟你订婚。如果他对我有丝毫感情，就不会选择用那种委婉的方式提醒。”
“OK，我的问题结束。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吃东西吧，顺便给我讲讲你承接饮料广告的事情吧。”
收拾好自己所有的心情，许一诺竭力装出一幅没心没肺的样子。
***
饭毕，许一诺坚持目送乔兰晨开车离开。
待她的车消失不见，叫了部的士回海边别墅。
她不知道翦夜擎有没有回去，她清楚知道的是，该好好和他谈一谈。
坐车经过无数次的路途，许一诺坐在的士后面觉得十分陌生。
就好像做了一场华美夺目的梦，在梦中遇到自己心爱的王子，等梦醒，才发现眼泪早已打湿枕巾。
如果说面对别的女人许一诺还能坚持的爱，然一旦面对是自己好友，她已不战而败。
推门走进别墅，桂嫂坐在厅里看着电视，声音调到极小。
许一诺猜想，应该是翦夜擎在家。
果然桂嫂笑迎上来，立刻向她指了指两人曾经的卧室。
许一诺笑着道谢，换好鞋子轻步上楼。
推开乳白色的门，翦夜擎正倚在床头看书。
暖黄阅读灯下，他微湿的发丝闪耀着金色光芒。
俊美脸庞不见白天的愤怒，沉静如渊的样子越发显得迷人。
许一诺静静站在门口，想起自己第一次在机场遇到翦夜擎的情景以及自己对他的印象：
这个男人可真像古希腊完美的雕塑。
今时今日，两人似乎都还没有怎么变，两人间的感情却早不是从前。
“打扰你看书了，我想跟你谈谈。”
许一诺关门进去，坐在床对面的褐色沙发椅上。
翦夜擎抬眸，目光如同难测的海水，静静看向许一诺。
身穿浅蓝连衣裙的她头发高高挽在后脑勺，两颊处有些零散发丝垂下，面颊苍白，秋水般的眼睛毫无波澜。
他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许一诺今天似乎看起来连一点痛苦的神情都没有。
甚至有种挫败感袭上心头，她已经可以平静接受我与别的女人的绯闻了吗？
“什么事？说！”
简短的言语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他把书放在一旁，命令自己收起泛滥不已、无法控制的情愫。
“关于兰晨……”
许一诺刚刚开口，瞬即被翦夜擎打断：
“如果你想问我和乔兰晨之间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你四个字：无可奉告。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事情！”
面对翦夜擎的冷言冷语，许一诺疲惫至极。
这么些天来，她几乎每天要忍受他不断的桃色新闻，甚至亲眼看着他公开与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内心还傻乎乎的想要坚守……
假如那些女人都是吕贝珊之流，她也许还能继续坚持下去，可现在是真正爱他的乔兰晨！
“我没有干涉的意思。相识以来，你从来没骗过我，今天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你对兰晨有没有感情？相信你也不会骗我，是吧？”
虽然表情掩饰得极好，翦夜擎内心还是涌起不小的波澜。
那种快要被撕裂开来的感觉又在心头纠缠，让他全身血脉澎湃，四肢百骸，皆在剧痛。
他站在恨与爱的边缘挣扎徘徊，纵使波涛汹涌，也得装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怎么，一向对我的新闻置之不理、泰然处之的你终于难受了？只因为……那个人是你的朋友？”
话一出口，恨还是占据上风。
每当心中的爱稍稍要冒出头来时，翦夜擎就会不自觉的用加倍的恨来狠狠打压。
纵使他可以不去追究家族企业的倒塌、父母的车祸，翦暗香的遭遇，是他一辈子都难以释怀的事情。
被翦夜擎一语道中心事，许一诺紧紧抿住嘴唇。
片刻后，她意兴阑珊的开口，水眸里挂满悲哀的自嘲：
“我难受或不难受，你关心吗？现在，我只想知道你对兰晨的感觉。”
“你越难受，我越高兴，事实就如此！至于对兰晨，我很欣赏她。当然，这也与你无关。”
对人的评价如何，翦夜擎一向不喜欢乱说，此刻，亦是实话实说。
如果平时听到“欣赏”二字，许一诺并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但经过这么多事情，她的感觉有些混乱。
“欣赏”两个字在她听来，直接等同于有好感。
她起身，沉静走至床前，依旧是清澈似水的眸子，只是多了几分哀怨。
翦夜擎见她有些反常的盯着自己，心有不安。
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无话可说。
“与我有关，因为……我决定解除我们的婚约。兰晨很爱你，而且爱了很久，希望……”
语气很轻，却也很坚定。
许一诺把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取出来，轻放在床头柜。
钻石在灯光作用下熠熠发光，可惜闪烁的光芒不再是令人心动的那种。
翦夜擎腾的坐直身子，不敢置信的怒喝：
“你说什么，解除婚约？”
可恶的女人，我都没说解除婚约，她怎么可以说！
“对，解除婚约。”
许一诺的语气听不出丝毫的眷恋，心也如同死水一样的平静。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主动要求离开他，不离不弃这样的诺言很美，我愿意不离不弃，他却不需要！
想来，这该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翦夜擎心里万马奔腾。
前所未有的恐惧让他的拳头捏得咯咯响，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出言挽留，只是，话一出口，仍是伤害。
“呵，不是说不离不弃么？解除婚约，那该怎么偿还你父母所欠的债呢？今晚我没有床伴，或许……你可以考虑勾－引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