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老阚这么多年，白客知道他是个稳重诚实的人，不会夸大其词。&1t;/p>
而且仔细想想，这也不难理解。&1t;/p>
有马语者自然也有狗语者了。&1t;/p>
肯定有人就有办法与狗交流。&1t;/p>
甚至有可能被狗当做领。&1t;/p>
再凶悍的大黑背也是群居动物。&1t;/p>
“我以前就听人说过咱县城有这么个家伙，任何狗碰到他都俯帖耳。”&1t;/p>
“那说不定我这狗也跟他有关啊，您认识他吗？”&1t;/p>
老阚摇摇头：“俺平时住在乡下，哪了解你们县城里的事儿啊。”&1t;/p>
见白客有些失望，老阚又说：“这种事儿江涛肯定比较熟悉。”&1t;/p>
也是啊，江涛是社会人，他肯定知道很多社会表层下面的神秘人物。&1t;/p>
正好白客这段时间还想了解一下江涛饭店的情况。&1t;/p>
江涛一般都习惯待在他最早干的那家饭店里。&1t;/p>
第二天，白客下午两三点钟过来时，江涛正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独自喝茶。&1t;/p>
“老哥好啊！”&1t;/p>
白客打招呼。&1t;/p>
其实江涛跟老阚年龄仿佛。&1t;/p>
只不过他是社会人，白客已经习惯跟他称兄道弟了。&1t;/p>
“来，来，陪我喝两口。”&1t;/p>
当下，功夫茶还没从南方流传到北方。&1t;/p>
不太讲究的北方人一般都用大茶缸沏茶喝，而且喝的多是茉莉花茶。&1t;/p>
江涛属于比较讲究的人。&1t;/p>
喝茶都是用茶具的。&1t;/p>
茶壶茶杯慢慢喝。&1t;/p>
喝的也多是红茶。&1t;/p>
白客不是讲究的人。&1t;/p>
花茶、红茶、绿茶，管它什么茶都能乱喝一起。&1t;/p>
“怎么样？涛哥，这段时间生意不太好吧？”&1t;/p>
“是啊。”&1t;/p>
“估计这种情形得持续一年呢。”&1t;/p>
“差不多。得亏你事先提醒我，我在东山冷库囤了好些东西。不然这成本海了去了。”&1t;/p>
白客叹口气：“是啊，动不动就来个小道消息，大家一窝蜂地抢购。”&1t;/p>
“老阚说你是半仙儿，看来真没说错。每次事先要生什么事，你都能未卜先知。”&1t;/p>
“哪有那么神，就是多读书多看报而已。”&1t;/p>
“可俺读书看报也看不出啥来啊。”&1t;/p>
“各习一精嘛。处处留心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您就属于人情练达！”&1t;/p>
“不亏是秀才！哈哈！”&1t;/p>
“问您点事儿，涛哥。”&1t;/p>
“啥事儿？”&1t;/p>
“能不能帮我找狗啊？”&1t;/p>
“找狗？”&1t;/p>
“就是我们商行那条大黑背你不是见过吗？”&1t;/p>
“对啊，老黑不错啊，怎么了？”&1t;/p>
“丢了，就在家里被人顺走了。”&1t;/p>
江涛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一定是老窦头的徒弟干的。”&1t;/p>
“老窦头？”&1t;/p>
“是啊。老窦头是国棉的一个退休工人，他特别会调理狗，大家都叫他狗王。”&1t;/p>
“我去，这也能成王。”&1t;/p>
“那当然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像你们家那样的大黑背，也就老窦头和他的徒弟能牵走。”&1t;/p>
“太好了，涛哥果然人情练达，啥都知道啊。”&1t;/p>
“哈哈，咱县城这么大点儿地儿，这种奇人怪咖当然好找了。这事儿交给我吧，我这几天帮你打听打听。”&1t;/p>
“太谢谢你了，涛哥！”&1t;/p>
晚上，袁宪洲跟白宁回家吃饭的时候。&1t;/p>
秦咏梅还问起：“那只狗怎么样了？是被人偷走了，还是被人毒死了？”&1t;/p>
袁宪洲摇摇头：“查不出来啊。”&1t;/p>
“被人偷了。”白客低头说。&1t;/p>
秦咏梅皱着眉头：“那你还不赶紧报案。”&1t;/p>
白客叹口气：“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1t;/p>
“怎么不是大事？偷鸡摸狗这不是小偷的行为吗？”&1t;/p>
“嘿嘿，民不举官不究嘛。”&1t;/p>
“亏你还是读书人，这种陈腐的观念也说得出口。”&1t;/p>
“可人家是牵狗嘛，这是种技术……”&1t;/p>
“我呸！还技术，照你那么说掏包也是技术。我看你现在整天跟社会上的人在一块儿混，越来越江湖气了。”&1t;/p>
袁宪洲和白宁在一旁偷笑。&1t;/p>
白客不仅不能报官抓这偷狗贼，还得带点礼物上门&1t;/p>
虽然江涛没提这茬儿，但总是有备无患嘛。&1t;/p>
果然，几天后，白客来找江涛时，他已经买好东西了。&1t;/p>
白客笑了：“哪能让您破费啊。”&1t;/p>
“谁拿不一样。”&1t;/p>
最后争执半天，两人挑点好东西拿着了，剩下的就放在江涛饭店里了。&1t;/p>
国棉是个有五六千名员工的大厂。&1t;/p>
当初，大嫂鲁亚楠就在这里上班儿。&1t;/p>
当然，那些江湖人士她是不可能知道的。&1t;/p>
这国棉在东郊。&1t;/p>
出了县城还经过两个近郊的农村。&1t;/p>
在一片叫做十里岗的地方。&1t;/p>
也就是说它离县城有十里地，比近郊的农村还远。&1t;/p>
但这十里岗周围除了国棉纺织厂，还有一家重型机械厂，规模跟国棉也差不多大。&1t;/p>
另外还有一个部队大院，是个通讯营。&1t;/p>
以及其它几个小厂子。&1t;/p>
加上外来流动人口，这一带眼下已经有三万多人了。&1t;/p>
而且纺织厂和重机厂都有自己的医院、图书馆、学校、派出所等设施。&1t;/p>
就相当于于县城外的一个卫星小镇了。&1t;/p>
跟县城里的人比起来，这里的人更野更凶悍。&1t;/p>
纺织厂和重机厂的子弟互相之间经常干架。&1t;/p>
可一旦县城里的人惹到他们了，他们又会联起手来。&1t;/p>
所以，县城里的人都挺忌惮这些王八蛋的。&1t;/p>
当然，他们也比较讲规矩。&1t;/p>
只要你按规矩办事，他们也会以礼相待。&1t;/p>
在八十年代中期以前，纺织厂和重机厂的子弟都很拽的。&1t;/p>
当初南方人形容共产主义生活有句话：楼上楼下电灯电话。&1t;/p>
说得就是这些大厂的子弟。&1t;/p>
他们工资待遇好，住在楼房里。&1t;/p>
冬天免费供暖，屋子里热得只能穿裤衩背心儿。&1t;/p>
夏天还有各种高温补助。&1t;/p>
可8o年代中期以后，随着改革开放的大力推进。&1t;/p>
他们的生活却每况愈下了。&1t;/p>
到了八十年代末简直就成了贫民聚集区了。&1t;/p>
等九十年代初，他们更惨。&1t;/p>
整个十里岗的工人子弟们大范围下岗。&1t;/p>
这里便成了治安犯罪的重灾区。&1t;/p>
眼下，十里岗也正在向纽约的布鲁克林挺进了。&1t;/p>
老窦头虽然自称是纺织厂的职工。&1t;/p>
但其实是个远郊区的农民。&1t;/p>
曾经是个车把式。&1t;/p>
四十来岁的时候，经常赶着骡车来给纺织厂拉货。&1t;/p>
后来，纺织厂有个二愣子司机，开着车不小心剐蹭到老窦头了。&1t;/p>
老窦头腿受了点伤，就趁机赖到纺织厂了。&1t;/p>
纺织厂只好把他安排到总厂下面的一个小集体厂子里。&1t;/p>
这小厂的待遇自然不如总厂。&1t;/p>
老窦头干了一辈子也没能分到楼房。&1t;/p>
只分了一块儿地，给点补助，让他自己盖了六间大瓦房。&1t;/p>
哪知道人老窦头因祸得福。&1t;/p>
楼房的面积哪跟的上这平房啊。&1t;/p>
而且老窦头是农村出身，更喜欢住平房。&1t;/p>
他以前是赶牲口出身，会调理牲口。&1t;/p>
被纺织厂招工以后，不能养牲口了。&1t;/p>
就开始调理狗了。&1t;/p>
一窍通百窍通。&1t;/p>
任何狗到了他手里都能被他调理的服服帖帖。&1t;/p>
七十年代流行养鸽子。&1t;/p>
八十年代流行养狗。&1t;/p>
老窦头就因为养狗成了这方面的行家里手。&1t;/p>
被大家伙称作狗王。&1t;/p>
白客跟着江涛刚走近老窦头家的院子前时。&1t;/p>
就听到一阵狗吠声。&1t;/p>
听那声音，院子里起码有十几条狗。&1t;/p>
这令白客不由得头皮麻。&1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