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断玄顿了一下，侧首对身后三个记名弟子道：
  “方才你们在幻境中旁观了四十年，从朝不保夕的无名小卒到呼风唤雨的一方大豪，人上人下，将相牛马做得，人前人后，阎王菩萨做得，红尘历尽，铁甲依然……人和事经历得多了，再多去几个地方，你们便会知道，不管去到何处，无非是那些人那些事罢了。
  “我不担心你们以后会因为经验不足吃亏，若只是游历玩耍，已知诸界大可去得，但这还不够。
  “本门开山立派靠的是拳脚武功，将来你们行走世间，也免不了要用拳头说话。
  “说话，是一门艺术，论起这门艺术……”
  常断玄回过头，伸手点了点对面的梁德和孙寻桥道：
  “你们这两位师兄是行家里手。”
  梁师兄和孙师兄后仰拱手，“过奖，过奖。”
  “接下来的日子，你们便和两位师兄学学怎么说话。”
  “是！”
  “事不宜迟，你们马上开始吧，为师还有些事情要和你们袁师伯商议，就不再啰嗦了。”
  常断玄说罢飘然而去，只给梁德和孙寻桥留下几条元神讯息：
  “阿德，替我照顾好他们。”
  “知道了，师傅。”
  “寻桥，给我往死里打。”
  “？？？”
  为什么让我动手打人，我还想和两个师妹处好关系啊。
  孙寻桥武道元神连发三个问号，却没有得到常断玄任何回音，他望向梁德，眼中写满了“这合理吗”。
  梁德叼起根烟：“看什么看，要不然你来治我来打？”
  “那还是算了。”
  孙寻桥起身走到工读四分之三面前，依次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师妹，师弟，一会儿先吃饭，有什么想吃的爱吃的都和我说，吃点好的，吃饱了，咱们就开始上课。”
  某师弟率先举手，道：
  “师兄，我想吃冰烧三层肉、堂灼东星斑、手拆蟹肉烧酥饼，元贝焗鲜羊肚菌和青榄炖响螺片汤，主食就米饭吧，记得要用桓仁的金珠稻，我跟你说，关外大米桓仁第一，五常和盘锦只能说是……”
  “我他娘的没问你啊！”
  ……
  梁德摸摸肚子，运转天生神力将肠胃清空，然后拿出手机给他的某人发了一堆未加滤镜的美食照片。
  不是不会加，而是不必加。
  过去一道好菜讲究色香味形意养俱全，现在呢，还要讲究拍出来好不好看。
  然而好看的菜不一定好拍，就像好看的人不一定上相。
  很多擅长发光料理的彼岸厨师因为作品中放射性物质含量太高，拍出来模模糊糊，隔远了看跟低画质页游里的豪华翅膀似的，看久了还会辣眼睛，影响观众缘，所以很难拿到名次。
  彼岸厨仙孙寻桥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做的菜，每一个角度都有精巧的思量，连食客如何下筷也在他的计算之中，称得上是一筷一景，用galaxy s20 ultra来拍也不会翻车。
  单纯分享生活琐事只会“已读不回+1”，所以，照片发送完毕，他又加了一句“吃饱了，准备开工搞人”。
  这一句就会被回复吗？
  不一定。
  也许那个女人会一句话也不回，等着他自己说是开什么工搞什么人。
  唉，千军易得，捧哏难求，好想找相声皇后于谦老师做女朋友。
  神秘人的神秘之处，就在于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也估不到她的下一步，倒不如说，他最熟悉的就是她的估不到。
  正因为熟悉她的估不到，所以梁先生做了二手准备，他吃完饭就让孙寻桥把训练工读四分之三的相关信息，以水群的方式传到了盛无虚私立高中校友群。
  数百名界原行者常驻的信息交流平台尽管大多数时间都在水那个女人一定会保持关注。
  所以她一定已经知道了自己说的是什么事，不会一直等着进一步说明，然后……然后会发生什么他也估不到。
  梁德看着手机屏幕左右偏头，像只起跳前呆呆地望着冰层摇晃耳朵的大尾巴狐狸。
  已读，对方正在输入，然后……
  神秘人：“为什么绕个圈子让孙寻桥发？”
  梁德点点手机，“怎么看出来的？”
  “孙狗水群从来不会发五十字以上消息，刚才那条是你编辑好发给他的吧。“神秘人回道。
  原来破绽在这里。
  唉，说到底还是吃了二师兄没文化的亏……没办法了，是时候展露我深厚的聊天实力了！
  梁先生气运丹田，力贯十指，运指如飞发去一条消息：
  “我也不想给你发长篇大论啊，这边的事情我都搞得定，其实也没必要让你知道，就是突然想到你，然后就发些有的没的。
  “突然想到你算不算在想你？”
  已读不回，本周第298次。
  呵呵，果然不出吾所料。
  梁先生先是截了“消息已读“的图发过去，随后问道：
  “已读不回的意思，是不是：知道了，我也想你。”
  “神秘人：……”
  “神秘人：已读未读这个功能怎么关？”
  ……
  彼岸977号世界，玄铁锻炉星，莫氏重工总部。
  审时语面前的光屏上刷出一条新消息。
  “梁小筷：app设置里没有这个选项哦，要不你找通虚集团的人工客服问问？”
  ……通虚集团的人工客服，又讲这种没营养的烂话！
  审时语习惯性地弹出一道内气想要关掉光屏，飞向关闭按钮的冰蓝色光虹飞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这种烂话没有回复的必要，但是……但是这样就又是已读不回了。
  她打开抽屉，拿出助理小张送的荷花酥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等会儿吃这个，然后去洁净车间检查样品。”
  “梁小筷：知道了。”
  你！
  ……
  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了？
  梁德志得意满地收起手机，背着手踱到了新的训练场地。
  9平方公里的黑石拳台上，孙寻桥见梁德已到，双手一拍一拉，摆了个虚步亮掌的拳架傲对工读三，通过抄袭宝芝林黄师傅的经典姿势站出了一身宗师气度。
  “你们一起上吧，我不动武道元神也不用内气，三招打不残你们，算我输。”
  话音未落，他脚下的黑色石砖突然拱起，一道猩红欲滴的刀气破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