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炎轻轻抬眉,两人迅速反应,随即便躲在了后面的衣柜里,不过一会儿,那脚步声就到了阿炎的门前,两声叩门之后,柳月兰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阿炎?阿炎啊,你睡下了没有?”
听见是她,阿炎赶紧站起身来迎上前去,打开了房门,“婶娘,我没睡,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柳月兰看着眼前的少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拍了拍手里的干净衣裳笑道:“这几日我趁着有功夫也给你裁了一身新衣裳,瞧着你似是又长高了,现在的衣裳怕是不合身了,你瞧瞧喜不喜欢?”
阿炎低头看去,瞧着那软蓝色长袍和束腰,布料柔软,既不古板闷气也不过分显得张扬,他抬起头来,“多谢婶娘,婶娘做的定是喜欢的。”
柳月兰被哄得眉开眼笑,“你这孩子,瞧瞧跟满满他们都学成什么样了?油嘴滑舌的。”
阿炎微笑着接过衣裳,让她在一旁坐下便赶紧倒了水,柳月兰端起杯子润了一口嗓子,眼睛有些迟疑不定,明显是有话要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阿炎在她一旁坐定,看着她的模样,低声道:“婶娘还有什么事,尽管直说就是了。”
柳月兰干干地笑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衣角,这才尴尬地道:“这事、这事原不是我来跟你说的,是要让我当家的来的,只是、只是……”
阿炎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是忍不住一动,里面藏在柜子里的两人也对视了一眼,咋了?这莫非是想赶主子走?
这都过去这两年了,别说主子了,他们都在这儿呆熟了,这会儿让主子离开,主子可能承受得住?
面前,柳月兰接着说道,“……我原也不想现在说的,只是也想同你说一说,也好让你思虑两日,看你是个如何打算……”
阿炎的心越来越沉,嘴唇都忍不住微微地动了动,看着柳月兰实在难以启齿的模样,他咬了咬牙,“婶娘,无妨,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柳月兰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笑着道:“好,既这样,那我就说了。你在家里这么多年了,婶娘就想问你一句话,你喜不喜欢满满?”
“当啷——”阿炎手中的茶盏盖子一不小心就掉下来,磕着桌沿滚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瞧着这么大的动静,柳月兰吃了一惊,狐疑地瞧着他,莫非这孩子不愿意?难道她是自作多情了?
“你若是、若是不喜欢,也就罢了,就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她虽然想要这两个孩子都能陪在她身边,可是也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让两个孩子被迫在一块,她也不想让自己女儿嫁给一个不喜欢她的人。
说着她匆匆就要起身,免得多坐一会儿尴尬,却见阿炎也赶紧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期盼,“我、我……”
柳月兰扭过头来瞧着他神色激动紧张和眼中冒出的欢喜,心中一怔明白过来,这孩子不是不喜欢满满,只不过是……有些激动罢了。
自己的猜想还是没有错的,想到这里她舒了一口气,笑了起来,“你也喜欢满满的是不是?”
阿炎脸颊红了一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素来沉着稳重的他似乎在这件事上失了方寸和淡定,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少年的稚气。
柳月兰轻轻地笑了起来,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拍了拍他的手,“好孩子,婶娘知道你的心思,也看得出来,满满能有你陪着她,是她的福气,婶娘想着,你们现在还小,等你们大了,就在咱们家里成亲,到时候祖父祖母也老了,我们也岁数大了,咱们一家人还能和和美美的在一块,这多好,你说是不是?”
阿炎抿了抿唇,心中的欢喜就像是池塘里的泡泡一般,噗噗地冒了出来,“嗯……”
柳月兰微笑起来,“我本是想叫当家的来跟你说的,可是他吃了酒早早地就睡了,而且他笨嘴拙舌的,只怕也说不明白,便想来问问你的意思,你若是愿意,这事咱们就定下来,等你们大了就成亲,若是你不愿意,嗨,也没事,不管你走到哪儿,这都是你的家,只不过不要告诉满满就是了。”
谆谆慈母心,无一不是为了儿女们着想,柳月兰这般作为已是极为高尚了,既没有挟恩相报,也没有因此对阿炎产生什么龃龉,这实属难得了。
阿炎低下头来,声音带着几分激动的黯哑,“我愿意用……一辈子来保护满满。”
柳月兰心中一动,眼圈便有些酸了,摸了摸他的手,声音都忍不住哽咽了,“好孩子,不是要保护她,也要保护你自己,瞧瞧你身上这伤,一摞加一摞的,你们两个平平安安,我们才开心,若你为着她连自个儿的性命也不顾了,那婶娘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同意的。”
阿炎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婶娘,我会好好保全自己的。”
柳月兰笑中带泪,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既是这样,那她对丈夫也就好交代了,阿炎对满满的心思是没的说的,满满眼下还小,还没有想这回事呢,反正两个孩子情谊深厚,她瞧得出来,满满现在还没想明白,等她大了就知道自己的心意了。
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几句话之后,柳月兰这才告辞离去,叫他好好歇着,送走了六月安阿炎心中还在欢喜的紧,怔怔地不说话,而衣柜里憋屈了大半天的两人滚落出来,看着脸上带着几丝痴笑的主子,胃更痛了。
“主子,这……”风疾犹豫着说道,这下好了,本来叫主子回京就是一桩难事,这只怕更不会回去了。
夜雨脸上却是带着几分坦然,她觉得,主子还是留在这儿比较好,最起码有那么多疼他爱他的人,不比在京城过那种风里火里的日子好得多?
更何况陆姑娘还替主子解了身上的毒,便是这一份恩情,都比那些人好上千倍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