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奇怪地看着母亲脸上诡异的笑容,半晌摸不着头脑,看着母亲的模样,心头掠过一层不寒而粟来。
京城之中因了皇长孙的百日宴热闹非凡,而数百里之外的稻香村更是如此,眼看着到了年下,众人愈发忙碌,便是出门置办年货都是喜气洋洋的。
陆家的女眷们本想着给孩子们都做新衣裳,可没想到孩子们的身量不过一年的工夫都长高了不少,便是赶也有些赶不及了,只好上县城去买。
傅云殊借着机会将几人给送了回来,顺理成章地在陆家住了下来,陆欢颜扒着门框看着她,“你莫不是想在这儿过年吧?”
傅云殊看了她一眼,“怎么?难道还不成吗?”
陆欢颜撇了撇嘴,“你是折月楼的楼主,万人追捧,身份尊贵,怎好和我们一块过年?”
傅云殊又好气又好笑,要说这屋子里最尊贵的人,恐怕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抬起眼来得到了少年的两枚警告白眼之后,轻哼一声道:“我帮你赚了多少银子,连过个年都不让过?我可真是太命苦了,我爹娘远在千里之外,哪里顾得上和我过年,难不成叫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可……”
“就留在家里过年,别听满满瞎说,以后啊,你只要想来就来,这儿就是你的家。”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进屋来拿簸箕的陆陈氏给听见了,当即便下了决定。
傅云殊高兴不已,得意至极地瞧了陆欢颜一眼,随后才满嘴谄媚地道:“谢谢祖母,祖母最好了,祖母我要吃烧鸡!”
陆陈氏笑盈盈地看着三个齐整的孩子,越看越觉得喜欢,笑着道:“好,好,祖母去给你做,你们这一回来啊,鸡鸭都活不长久了。”
听着这般的笑言,陆欢颜也忍不住扑哧一笑,几人都乐不可支,等到陆陈氏出去之后,傅云殊才从袖口掏出一样物什来,交给了陆欢颜低声道:“喏,这是我寻来的解毒秘药圣清丹,不知道对这‘飞花乱羽’有没有奇效,不过你也留着吧,万一能用上呢。”
陆欢颜惊喜地看着面前的瓷瓶,赶紧伸手握在了手中,“这真是太好了,多谢你傅云殊。”
傅云殊微微扬了扬眉,先前这小丫头都是一本正经地叫他傅公子的,不过叫傅云殊的话……也算顺耳,“这才对嘛,以后便叫我的名字就是了,叫公子……怪生分的。”
陆欢颜正拿着圣清丹翻来覆去爱不释手,听见这话却是忍不住一怔,抬眼看了看傅云殊,瞧着他脸上露出几分不自在来,心中微微一动明白过来。
他看起来虽然身份高贵,便是像严掌柜那样的人都心悦诚服地听从他的话,可俗话有云高处不胜寒,想来他一直这般端着自己的身份,也很觉得孤单寂寞吧。
再怎么说,他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若是放在现代,他也不过是一个可能只忧愁学习的少年人,可他如今却是已经背负着折月楼的未来。
折月楼到底有多厉害?她并不知情,可对他的同情却是一点点的蔓延起来。
她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这才笑眯眯地道:“成啊,傅云殊,傅云殊……”
傅云殊心中本自有些尴尬,瞧着女孩搞怪似的叫起自己的名字来,心中又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轻嗤了一声,转过头去却是按耐不住嘴角的微笑,“好满满,你也叫我一声云殊哥哥来听听。”
陆欢颜撇了撇嘴,嘿,这人还打蛇随棍上,真有他的,只还没有说话,却见阿炎猛然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动作太过突兀,让两人忍不住愣了一愣,陆欢颜还没有反应过来,傅云殊却是明白过来,挑起唇角得意一笑,“某人吃醋喽!真是小气,连叫一声哥哥都不让,啧!”
陆欢颜这才恍然大悟,却又有些窘迫羞涩,白了傅云殊一眼,“你别瞎说。”随后就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傅云殊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取笑渐渐地变成了几分落寞,看着少女急匆匆的模样,请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睛遮掩住了眼中的几许失落。
陆欢颜跟着阿炎走了出去,院子里陆之遥正在忙碌着的抓鸡,却不见阿炎的背影,心中一紧,阿炎莫不是跑出去了?
她侧了侧头这才看到后面柴房里阿炎正在门前拿着斧头沉默地劈柴,状态低落的很,心中不由得又心疼又暖和,缓缓地走了过去。
劈柴的声音近在耳旁,她低头看着沉默不语的少年,轻轻地笑了笑,随后在他旁边挨了下来,“阿炎哥哥,祖父说不用劈柴了,咱们劈的柴禾够用到过年了。”
阿炎动了动嘴唇,脸上还带着几分负气,可又舍不得和她说重话,犹豫了一瞬间这才闷声闷气地道:“我闲着也是没事,就多劈些,到时候祖父就不用累着了。”
陆欢颜见他还肯开口,松了一口气,轻轻地笑了起来,“那我帮你把柴禾放好。”说着就要起身去拿散落在地上的柴禾,刚一动弹就被人给牢牢地拉住了她的胳膊。
身形一顿,她扭过头来愕然地看着阿炎,阿炎眼中带着满满的委屈,几乎都要溢出来了一般,看着她动了动嘴唇,仿佛将要出口的话很难启齿似的。
她心中微微一动,才听阿炎低声道:“你会叫他哥哥么?”
陆欢颜脸上一红,随后轻轻地挨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随后低声道:“傅云殊只是和我开玩笑的,我才不会叫他哥哥呢,他老是想取笑我。”
“那你以后也不准和他那么亲热。”阿炎突然使了性子,带着几分浓烈的不满。
陆欢颜微微一愕,阿炎很少在自己面前出现这样的情绪,这样的他看起来倒有几分可爱,忍不住心头一软,笑了起来,“怎么会呢?我只不过是瞧着他有些可怜,你想他没有家可以去,多可怜啊。”
“那你……是不是看我也觉得我可怜?”阿炎静静地看着她,低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