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的模样他愈是记在脑海里,就愈是画不出来,徒留这一张张没有脸庞的身影。
知道萧令琮在所有京城的达官贵人们面前丢了个大人,而萧令瑞也因此受到了不少的嘲讽,慧贵妃大乐,一连几天都是心情高涨,哪怕是皇帝这几日并未来后宫,也并未召见过她,她也没什么感觉。
萧令瑢前来请安之时,见她笑容满面,悠哉悠哉地坐在一旁逗着花草,忍不住疑惑道:“母妃竟一点也不着急,四哥那可是得了父皇的赏赐了的。”
“赏赐?”慧贵妃瞄了儿子一眼,轻蔑地笑了笑,“那只不过是陛下瞧着老四丢了人,被老二下了面子,这才宽慰一二罢了,你?以为陛下当真觉得他敦厚仁义不成?”
萧令瑢年约十五,生得俊眉修目,仪表不凡,便是和四皇子比,还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和明媚爽朗,一瞧便令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听见这话,萧令瑢眉峰微皱,好看的脸颊上带了一丝疑惑,半晌之后才轻轻地道:“母亲难道不觉此事有些奇怪吗?”
慧贵妃诧异不已,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萧令瑢眯了眯眼,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二,低声道:“即便如此,父皇也知他心中委屈,必定另眼相待,这一次赏菊宴我未曾去,父皇还不知心里如何想我呢?”
“你且放心就是了,这事我早就问过你外祖父了,不过一个皇子的宴饮,打的是什么主意,料想谁不知道呢?你放心吧,过些日子这事便会捅出来了,你没去反倒是好事。”慧贵妃轻笑了两声,宽慰地看着儿子。
萧令瑢这才松了一口气,外祖父在朝堂之中多年,自有一双慧眼,若他说无事,便是真的无事,看母妃的话这般笃定,想来外祖父还有后招,到时候他静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随后才说起旁的来。
尚书府中,偌大的林府正堂中,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穿着一身绸缎夹衣,身形板正地坐在八仙椅上,神色不动,面容严肃,眼中却是精光乍现,显得精神矍铄,老当益壮,这便是如今朝堂中颇有威望的吏部尚书林淮州,更是当今皇帝的老丈人,慧贵妃的父亲,六皇子的嫡亲外祖父。
底下站着两个人垂首而立,屏气凝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林淮州抬眼看了两人一眼,掩去眸中的冷然,低声道:“上一次你在外头出了丑,我是为了你好,这才叫你禁足,你可知道?”
下面站着的两个妙龄少女,瞧着差不多身段,但是身上的穿戴仔细去瞧,仍能瞧出差别来,一个是上好的贡缎锦裙,色泽鲜亮,纹花精致,另一个则是寻常的锦缎,便是头上簪的,身上佩的,手上戴的,都略有不同。
其中一个女子抬起头来,模样凄楚可怜,看着老者乖巧柔顺地道:“祖父的话,萱儿知道了,以后一定不给祖父丢人。”
林淮州看着这嫡亲孙女,轻轻地笑了笑,她的父亲和慧贵妃是嫡亲兄妹,自然而然她的身份也更加尊贵的紧,虽说是训斥,但却也是带着教诲的,毕竟这样好出身的嫡女,日后怕是有更好的用处。
而另一旁立着的便是林蔓儿了,是林萱儿的庶妹,身份不同,自然穿着打扮也都各不相同。
听见林淮州的话,林萱儿还能示弱撒娇,林蔓儿只能紧紧地咬着牙站在一旁,不言不语恭敬而立。
待说完了林萱儿,林淮州这才把目光投向了林蔓儿,对于这个孙女,他并非是一点疼爱都无,只不过是她的身份远没有林萱儿的身份贵重要紧,这也是世家大族中正常的情形。
看着她畏畏缩缩地立着,林淮州心中带着几分不喜,就算是个庶女出身,可到底也算是个官家小姐,怎地通身小家子气,实在上不得台面。
心思在心里转换了好一会儿,林淮州随即平静了神色,低声道:“这一次本也怪不着你,可你要记着,你既是林家的女儿,那就要和林家同生死共荣辱,林家丢了人,便是你丢了人,你丢了人,便是林家丢了人,可明白了吗?”
林蔓儿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当即赶紧点了点头,恭敬地应了一声,林淮州说完了几句话之后倒也觉得兴味索然,罚也罚过了,此事便到此为止,下一次定要叫她们记得这教训,绝不能再在大庭广众面前出丑,甚至还出现被人抢先的局面。
皇长子府的宴会上,因了两人的不知后果,让十公主对杜家和四皇子发难,最终却没有得到好的结果,反而将杜淑妃往皇帝身边更推了几把,这种蠢事以后决计不能再发生。
挥挥手叫两人退下,林淮州便转身往外书房走去,这几日京中波澜不少,他自然表面上要做的浑然无事,高高挂起,但背后少不得要推上一把,才好来个浑水摸鱼。
六皇子年纪已经不小了,虽然还未成家,但是如今还只不过是个皇子的名分,与朝政也知挨了个边,这如何使得,既有大志,更要好好筹谋才是。
另一旁的林萱儿和林蔓儿一道从正堂里出来,林蔓儿习惯性地便落后了半步,林萱儿虽说被祖父禁足,但也没有过多的苛求和责骂,心中也不算多么难受,只是悻悻不已,扭过头来看着林蔓儿轻哼了一声道:“以后你可莫要怂恿我做这样的蠢事了,我可不想再丢人!”
林蔓儿咬了咬唇,心道那分明是你自己故意要去的,与她何干?不过面上还是笑盈盈地道:“自是如此,妹妹以后不会了,请长姐恕罪。”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林萱儿这才松了口气,得意洋洋地转身往自己的院落走去了,林蔓儿赶紧跟上,如今她在府中没有什么依仗,若是不跟着林萱儿,免不得以后就随随便便被嫁了人,若她待林萱儿恭敬些,嫡母兴许会看在这个份上对她说个好一点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