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村长心头一颤,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赶紧点了点头。
看着傅云殊到了陆家门前,众人赶紧让开一条道来,请他入内,进了陆家的庭院,只瞧着还如以前一般的摆设,可四下却无一不透着萧索的气息,让人心头不由自主地蒙上一层阴影。
他沉了沉眉,这才缓步往前走去,到了正堂,只瞧着一旁传来一股药味,里面坐了几个老妇和老者,正在炕床旁坐着低声说着什么。
床上躺着的是陆陈氏,神色憔悴,脸色略有几分蜡黄,眼睛似是哭肿了,眼圈处还带着一圈红,缓缓地点着头,似是听进去劝了但她眼中的忧虑却表明并非如此。
傅云殊心头一软,走上前去行礼,瞧见他来了,陆陈氏眼睛猛然焕发出光彩来,声音急切道:“云殊……你来了,你来了,阿炎这孩子不见了,你手下不是人多么?一块帮着找找,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这孩子跑到哪儿去了,他那身子本就单薄,若出了什么事,谁给他瞧病啊……”
殷殷的话语传入耳端,傅云殊只觉得心底苦涩,陆陈氏说着说着,眼泪已忍不住流了下来,一番慈爱之心令人动容。
一旁要好的老妇赶紧上前替她擦眼泪,却也是唉声叹气,帮不上什么忙。谁家孩子丢了能不难过啊,那可是要了人的命啊。
陆大成眼圈泛红,虽没有老妻的痛哭,但也着实心中难受,瞧着昔日里笑呵呵的脸庞此刻也是眉头紧皱,焦灼的紧。
看着陆陈氏的模样,傅云殊缓步上前,按住她的肩头,低声道:“祖母,您莫要担心,阿炎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想必定会无事,说不准……说不准是他想起了自己的家在哪儿,回家去了也未可知。”
陆陈氏心头升起一抹希冀来,怔怔地看着他,“真的?”傅云殊不知该如何作答,不过转瞬陆陈氏又哭着道,“若当真是想起来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你莫要哄我,他们说的我可是都知道的……”
见她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傅云殊也是眼圈一酸,险些掉下泪来,看她哭得厉害,陆大成也心疼妻子,不由得便顺着傅云殊的话接着道:“这不是兴许么?这孩子知道家里有事,兴许就自己回去了,也怕叫你难过,这才没有告诉你,我看……我看云殊说的也有道理,只要他好好的,比什么不强。”
虽然他是如此说,但也能听明白他话中的不确定和底气不足,不过陆陈氏倒是听丈夫的劝,伏在他肩头哭了好一会儿抽抽搭搭地止住了?眼泪。
傅云殊终于松了口气,低声道:“祖母莫要太难过了,若是哭坏了眼睛,以后可就不好了。”
陆陈氏抽出帕子来擦了擦眼泪,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转头看着她叹了口气道:“我这把老骨头了,我自己心里头明白,不妨事的,只是满满……”
傅云殊担心最多的也正是陆欢颜,听见这话眼皮一跳,赶紧道:“满满……怎么样了?”
陆陈氏一想起小孙女的模样,就觉得心如刀绞,话也说不出来,还是陆大成沉沉地叹了口气,低声道:“这孩子昨儿个一早知道了这事,就、就……唉,你去瞧瞧吧,也劝劝她,她若是一直这么着,这是活生生地要我们老两口的命啊!”
傅云殊心中一紧,点了点头,又多说了两句之后便从屋子里退了出来,转身往后院走去。
过去后院,只瞧着还有一队人正在那院墙底下埋头找线索,陆长树的声音尤其大,“一丁点都不能放过,兴许阿炎还给咱们留了什么线索呢!”
陆之远还有陆之遥也眉头紧皱,神色肃穆地跟在众人身后,排查蛛丝马迹。
傅云殊不敢多听,脚步加快往陆欢颜的院落中走去,陆欢颜的院落在一旁,离三个哥哥的院子还有一段距离,为的自然也就是男女避嫌之意。
不过好在这院落远了些,听不见外头的吵嚷,到了门口看着房门紧闭,一旁的一小块药田用地衣覆盖着,除此之外,院子里并无其他的摆设,素净淡雅却又带着几分俏皮,正如陆欢颜本人一样。
到了门前,只听见里面传来微微低泣的声音,是柳月兰。
“好孩子,娘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好歹吃点什么,你若是再这么着下去,娘可怎么办才好啊?”
傅云殊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抬手叩门,屋子里的柳月兰看着床榻上的女儿,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听见敲门声,这才赶紧擦了擦眼泪,随后站了起来,打开房门瞧见傅云殊,又喜又忧。
喜的是昨儿个刚报了信,今儿个就来了,这傅公子待他们当真热心,更加上他势力不小,兴许能帮上忙;忧的是女儿一直不曾进饭,看见他便等于看见了当日他们在一块的时光,免不了要想起阿炎来,这心不知该有多疼。
还不待她说话,傅云殊便先开口了,低声道:“婶娘放心,我去劝劝她,她定会听的,您做些流食来,到时候也叫她吃一点。”
柳月兰大喜过望,面部表情都不大能控制的住,顿了顿之后才转过头来点了点头,“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看着柳月兰慌里慌张出了门,傅云殊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往里走去,房中一片苦涩的药味,床榻上躺着的少女眼窝微陷,容色苍白而憔悴,不过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哭过的痕迹。
傅云殊缓步到了跟前,瞧着不过两日的功夫,陆欢颜脸上本来还有的一点肉感消失殆尽,这会儿躺在床上,微闭双目,睫毛低垂,在眼睑处投下一弯阴影,看起来就像是个脆弱的瓷娃娃一般。
他心口骤然锐痛,像是一把剑戳进了心窝里,慢慢地坐在床边之后,才低低地道:“你莫要如此苛待自己,他不见了和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原因。”
床上的少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毫无光芒,黯淡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