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不过是出外游历罢了，没有什么要紧的，早已呈过密旨与陛下，也没受什么苦。”
听见这话，萧煜轩一怔，心中豁然明白过来，竟是因为如此？
他面色涨红，结结巴巴地道：“兄长如今信重陛下，却为何不给家中捎来一点消息？”
萧令琰弯了弯嘴角，笑意未达眼底，“此事事关朝中密事，二弟还是不要多问了。”
萧煜轩恍然大悟，顿觉窘迫不已，是啊，陛下都不许说出来的事情，为何要告诉他们？在陛下眼中，他们确实并不如何重要。
思及至此，他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颓唐，只默默地点了点头，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却听萧令琰接着道：“没有什么事了，你早些回去吧。”
萧煜轩低声应是，这才转身退了出去，等他走后，苍雷和风疾转身走了进来，屋子里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并未避着两人。
苍雷奇怪地问道：“世子爷何必要这么在意公子的心情？那王妃……”
萧令琰满脸平静，“他性情老实，颇有正念，我不欲他生出别的心思。”
“那王妃……”苍雷眉头紧皱，殿下在外面流落这么多年，还有使他中毒的人无一不是韩王妃的下手，就这么放过了？
萧令琰神色微微一动，随后才侧过头来道：“此事不必再多说了，若是她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百年之后父王身边自有她的一席之地。”
苍雷和风疾面色肃穆了起来，当即便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等两人退下之后，萧令琰从书桌一侧的暗格中拿出一枚铜钱来，放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摸索，那铜钱上面的污泥已经被摸得消失殆尽，泛着特殊的光泽，他缓缓地露出几抹微笑来。
今日稻香村一定是极为热闹的罢，大人们也脱去了一年的劳累，坐在房中笑看着面前的景象，而孩子们则是满地的跑来跑去，捡鞭炮玩，时不时地吓别人一跳，也不会被人责骂。
毕竟这是大年夜，团圆喜庆的日子，只要不是犯了大错，都不会被批评的。
陆家……陆家应该也会过去的吧，他失踪已经两个月了，再深的伤痛都会缓缓地消退的罢。
祖母一定哭得很伤心，不过有祖父开导着劝慰着就不会出什么大事，陆长河和柳月兰，他们两个将自己最珍爱的小女儿许配给他，他却辜负了他们的期待，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们定是无奈至极了。
还有陆之逾他们，假以时日若是他有大造化，说不定会入京赶考，那个时候兴许他还能远远地见上一面。
满满、满满……
一想到这个名字，萧令琰的心口就塞满了让他无力驱除的疼痛，痛入骨髓却又刺痛着他的心，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手边的兔毛手笼给拿了出来，柔软的触感就好像满满嫩嘟嘟的脸颊，揉上一把都觉得是趁手和贴心的温暖。
看着角落处一团小小的火焰，萧令琰微微地笑了起来，他如今身处漩涡之中，万万不能将他们也拉入漩涡里。
有傅云殊在，有月卫在，陆家的安全定不会出什么差错，等满满长大了，或许她会找到另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和他相守终生。
而他就永远这么立在一侧，看着她幸福就好。
夜色渐深，外面的鞭炮声也恢复了几分宁静，萧令琰收好东西便睡了下来，第二日一早，风疾便进门请安。
“主子，韩王妃和大公子还有大姑娘已在等着，陛下也宣了旨意请您入宫。”
萧令琰一边伸手扣着衣裳，一边点了点头，神色不变道：“先去祭拜父亲，再行入宫。”
风疾猜到也是这么个打算，便点头应承，吩咐下去，不过一会儿他就出了门，往后院走去，晋王府的祠堂在后院西侧，林木森森，松柏上还压着雪色，苍翠而挺拔。
他穿戴整齐到了跟前，便看到韩氏和萧灵绮、萧煜轩三人立在一侧，韩氏身上穿着一件绛紫色的长衣，端庄有礼，貌美的紧，而萧灵绮则是穿着湘黄色的衣裙，满脸不耐烦地站在母亲身后，萧煜轩抬眼瞧见了他，恭敬地上前道：“兄长。”
萧令琰眼神都没错开，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径自往前走去，到了祠堂门前，他这才接过一旁管家手中的香，看着面前最近的一个牌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恭敬而又诚挚地跪了下去。
韩氏领着子女也在一侧跪拜下来，待庄重地行完礼之后，萧令琰这才站起身来淡淡地道：“我还有事，要进宫伴驾，王妃和弟妹自行用饭吧，不必等我了。”
萧灵绮面含怒容，冷冷道：“兄长可真是大忙人，这刚回京一个月里头倒有二十多天是进宫的，陛下当真疼爱。”
韩氏侧过头来低斥了一句，“灵绮，不许无礼！”萧灵绮不满地噘了噘嘴，愤愤地放下了手臂。
萧煜轩见妹妹如此不懂事，也有几分尴尬，赶紧拱手道：“兄长忙碌，自去便是，我会照料好妹妹和母妃的。”
萧令琰弯了弯嘴角，象征性地露出了一抹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便大踏步地出去了，从头到尾也没有多说一句。
三人跟在后头出了门，待走出祠堂大门时萧令琰的身影已经不见了，韩氏看着不远处的虚无，眼中升起一抹愤恨来，萧煜轩则扭过头来看着萧灵绮，皱眉道：“妹妹怎么如此不懂事？大哥这才刚回京，你怎么……”
“哥哥这么想让他当你大哥，自己尽管叫去，我可不想要！”萧灵绮没好气地白了兄长一眼，随后这才转身离开了原地。
韩氏看着一儿一女，不由得有些恼怒，“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儿争执？不怕人笑话，要知道你们才是亲兄妹！”
萧煜轩咬了咬唇，不再多说什么，转而低声道：“母亲今日可要去哪里么？儿子这就去给您备车。”
往日大年初一，高级的命妇们自是要进宫参见皇后的，可今年皇后刚刚身故，慧贵妃和杜淑妃都不够格，自然不必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