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不仅仅是把问渠钉在了原地，更是让叶锦衣眼眶中的泪水夺眶而出，“看到了吗？珍珠就在这儿，再也醒不过来了。”
问渠有些僵硬的回头看了一眼叶锦衣，抬脚走进了门内。
淡淡的血腥味飘到两人的鼻间，问渠却像是没有闻到一般，他轻轻的走到珍珠躺着的榻上，想伸出手触碰珍珠的手，但又像是记起什么一般迅速的抽了回来。
这样来回几趟，问渠慢慢接近了珍珠的手，那双平日里因为体寒略显冰冷的手，如今再用多少热水泡都不会暖和了。
叶锦衣强忍着哽咽的声音，同问渠说道，“珍珠临死前，要我同你说，让你不必记得她，这一生还长，过好你的日子就是了。”
说完这话，叶锦衣仿佛是不忍在这儿多待一秒，她转身出了房门，轻轻的带上了门扉。
里头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就像是被割舍了最心爱的东西的那样绝望和无助。
叶锦衣在门口听着问渠的哭声，问渠向来是那样活泼的一个人，如今却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叶锦衣反身靠着门，渐渐的往下滑，眼泪也顺着眼眶往下不断的流。
秦琛一直跟在两人身后，见到叶锦衣这般，几步上前将人抱在了怀中。
叶锦衣的泪水不断涌出，她有些哽咽的说道，“这都是我的错……”
秦琛用手顺着叶锦衣的后背，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来不及完全整理好，无论明日如何，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叶锦衣的情绪。
秦琛思考了一会儿，低声说道，“锦衣，我不安慰你，说不是你的错。我知道如此你也不会安心，但锦衣你要知道，珍珠已经走了，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我们如今能做的，是把珍珠放在心里，牢牢的记住，再好生的面对明日……这样才是珍珠希望看到的。”
叶锦衣听着秦琛的话，情绪渐渐平缓了下来。
而秦琛这番话并不是只说给叶锦衣听的，门内的问渠也是听到了。
秦琛将叶锦衣搀扶了起来，“走吧，回房，明日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处理。”
秦琛扶着叶锦衣，转眸冲房里头说了一句，“逝者已逝，节哀。”
说完，秦琛带着叶锦衣慢慢往寝房去了。
他们两个都没有要问渠出来的意思，他们能做的，只有让问渠自己想清楚，在此之前，谁都没有办法为问渠做任何决定，因为逝去的，是问渠的爱人。
等着叶锦衣情绪平稳了，秦琛将明日出征的事情同叶锦衣一讲，叶锦衣深吸了一口气，“先国后家，行之你安心去吧，府里头有我在。”
秦琛拥住叶锦衣，“锦衣，我知道你永远都能懂我。”
叶锦衣脸上的笑容说不清是甜蜜还是苦涩，她轻轻说道，“先不说这个，问渠那边，你要带着他去吗？”
问渠毕竟是秦琛的贴身小厮，如果有了问渠在身侧，秦琛也是更加得心应手一些，但秦琛还是摇了摇头，“看他自己如何吧……此事强求不得。”
叶锦衣微微颔首，两人相拥而眠，但各自都是有着不同的心思。
秦琛心中记挂着前线战况，又觉得有些对不住叶锦衣。
而叶锦衣心中是对秦琛的不舍，还有府中诸事的处理方法。
两人昏昏沉沉睡去，却又很快苏醒，睁眼时天才蒙蒙亮。
起身后叶锦衣为秦琛穿戴好，刚一推开房门，只见问渠站在房门口。
问渠的脸色很差，一看就是彻夜未眠的模样，但他还是冲着秦琛拱手一礼，“主子。”
秦琛看着眼前的问渠，一拍他肩，“想通了？我今日就要启程，往北疆去，你若不想去，就留在府中吧。”
问渠一夜未曾合眼，对事物的接受程度明显是要差上一些，但问渠还是思考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奴才去，但不是现在。”
说着，问渠退后了两步，冲着秦琛和叶锦衣抱拳一礼，“奴才想等珍珠头七之后，再往北疆去，还望主子和夫人应允。”
秦琛将问渠扶了起来，“此事又有何不允的，你尽管先在府中便是。”
问渠说完了这话，沉默的冲着两人又是一礼，在转身时，问渠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这一生短短十数载，也许往后还会有数十载，但我知道，我不会遇到像珍珠一样的姑娘了。”
说完这话，问渠就再也没有回头，转身往一侧走去。
叶锦衣在原地有些怔神，但还不等秦琛说什么，她就自个儿回过神来，“好了，行之，路上多留意身子，沙场上刀剑无眼，照顾好自个儿，我在府里头等你回来。”
秦琛拍了拍叶锦衣的手，夫妻二人目光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待秦琛领着人走了，叶锦衣反身回了府中，她看向脸上倦容满布的采薇和芷兰，“如今府里头还有这么多人，外有女真内仍不稳，咱们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见采薇和芷兰点了点头，叶锦衣沉吟片刻，“你们遣人把白玉送去舜华那儿，将府中为难之处同父亲说了就是，父亲想来也会应允的。”
采薇和芷兰应了下来，珍珠此事一出，定是要为珍珠办一场丧事的。
白玉如今身子重，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在府中长住。
叶锦衣又想了片刻，继续吩咐道，“把现儿和楚楚送去荣阳长公主府，如今我恐怕没更多的精力再去护好这两个孩子……”
这个决定做得有多难多苦，也只有叶锦衣自己知道。
采薇和芷兰虽然有些犹豫，但见叶锦衣不像是在打趣的模样，也心中有数，应了下来。
叶锦衣顿了片刻，正欲起身，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继续说道，“在国公爷没有回来之前，镇国公府不见男客。”
这么一说，采薇和芷兰也就跟着把事情应了下来。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展开，叶锦衣终于有时间松一口气，她只盼秦琛能早日大破女真，还大周一个安稳祥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