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然再次醒来时,第一眼看见了床头的一个金笼子,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花蝴蝶,不知疲倦地拼命飞着、撞着,凭着一点执念想要飞出这个金笼子。
方然才不在意秦可漪走没走,她看了看像波浪一样随风起伏的绿草,立马往地上一趴,顺着草地一路滚过去。一匹匹骏马从身旁跃过,而马上的男子都对她侧目而视,眼有惊奇之色,又听见女人们低低的巧笑声,好几个身材苗条的女子围着一桩红木秋千荡漾,鲜艳的衣裙吸引着年轻公子们的眼球。
忽听耳旁有流水声响起,方然坐起来张望着,看见不远处有一条长长的湖泊,远远地望过去,水面泛着淡淡的蓝光,犹如羊卓雍错般高贵圣洁。她走过去蹲在湖边往里看,水下游着一条肥过一条的鱼儿,欢快的摇着尾巴,四周生长的柳树有些年份了,柳枝粗大,枝条弯弯垂进了水里,任鱼儿们啃食或拿来嬉闹,更有几处开着朵朵妖艳的桃花,花瓣飘落在水面上,引得天空的飞鸟时不时俯冲下来抓玩。
不知是不是水里的鱼儿看见了人影,纷纷往这边游过来,方然伸出手在水面上轻轻地画着圈,引得下面的鱼儿也跟着绕圈,却发现水面上突然倒映出一个影子,两根长绳晃来晃去,方然一下子就知道是那个臭小子,眼睛一转,她回身就抓着他的衣服往前一扯。
“啊!”祁璟完全没料到她会发现自己,一个踉跄就往水里栽,却被身后一人稳稳抓住后背拖了回来。
方然赶紧站起来离得远远的,却看见贺云扬也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匹眼光锃亮的黑马,精神抖擞。
“你个死哑巴又想弄小爷我下水!”祁璟叫嚣着挽了袖子就冲上去一把捏住方然的脸,方然吃痛,抬脚就狠狠跺了祁璟一脚,痛得他鬼哭狼嚎般抱着脚乱跳。
方然一边恶狠狠地瞪着他一边活动自己被掐得发麻的脸,心里气不过,小心地看了一下贺云扬,见他只是在旁边看着,就冲上去又用力地踩了一下祁璟另外一只脚才罢休。这回祁璟叫喊着趴到地上去打滚,他一下子滚到方然身边,就把她放倒在地。方然一屁股摔在地上,看着祁璟抱着自己的脚就咬,吓得她扑上去就是一拳捶在他牙齿上,抽出一只脚来踩着他的脸将他挪开。
“大哥!大哥她踩我脸!”祁璟口齿不清地向贺云扬求救,又招来方然一顿毒打。
最后,贺云扬无奈地上前要将祁璟拉出来,却不想方然看见他过来以为他要动手,吓得转身就爬开,躲得远远的。见到方然逃走,祁璟还想爬过去追打,却被贺云扬一手拽了起来,“行了,适可而止。”
祁璟却不想作罢,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向今日这么窝囊地被人,还是被一个女人按在地上教训,想想都忍无可忍。可是却在这时,祁璟的脸色一暗,因为他的脸上突然粘了一颗白色的鸟屎。
方然看见后,愣了一秒,当场就指着他爆笑了出来。
祁璟的脸憋得通红,一个箭步冲到水边,趴在上面叫着哭着洗脸,水里的鱼儿全都被他吓跑了。
“哎呀哎呀……”方然笑趴在地上直不起腰来。
贺云扬从来看着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口大白牙丝毫不顾及地展现出来,真的是没有半点女子该有的矜持,活脱脱一个假小子。贺云扬看着无趣,转身跃上马背,一夹马肚子就飞奔而去。
听见马蹄声响起,祁璟一个精灵跃起来,“大哥!大哥!”他在原地又叫又跳,可是贺云扬头也没有回。
“真是个怪人。”方然看着贺云扬的背影,不停地摇头。
“哎呀!”秦可漪惊呼一声,高空上的风筝突然断了线落了下来,“我去寻寻。”她回头将线筒交与同游的小姐们,循着风筝掉落的方向走去。
秦可漪估摸着方向寻了一段时间,腿酸得要死,正当她要放弃回去时,却看见了不远处站在水边喂马的贺云扬,心中大喜,瞬间忘记了腿酸,连忙走了过去,“贺将军。”
贺云扬回头看见了秦可漪,礼貌性地点点头,又将视线转向马身上。
秦可漪温柔地笑了笑,“将军怎一人在此?祁哥哥呢?”
“你若找他,顺着水边向上就是。”贺云扬答着,手却不停地摸着马脖子,看上去甚是爱惜这匹马。
秦可漪虽然不是很了解贺云扬,但是也知道他有两件心爱之物,一为酒,二为这黑马,可酒,不与女子喝,马,不与他人骑,“这马俊的很,不知叫何名?”说着,还伸手摸了摸马背,谁知道那马突然一甩尾巴,扭过头来不悦地哼哼鼻子,吓得秦可漪缩回了手,后退了一步。
“无名。”贺云扬表情冷淡,伸手摸着它的马背,似乎是在安抚它。
秦可漪只得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来,“将军难得回城修养,不知何时再会启程换防?”
“如有圣旨,当即日走。”
秦可漪咬了咬下唇,见他依旧不正视自己,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大着胆子说道:“可漪可否问将军一言?”
贺云扬听她语气沉重,才回头看着她,却不想秦可漪对上他那深邃的眸子后,羞得立马低了低头,小声而又迟疑地道:“将军是讨厌可漪吗?”
贺云扬道:“此话何意?”
秦可漪闻言,两只手又死死地揪住衣服,“名门皆赞可漪独美,将军当知可漪心意,若不是讨厌,为何将军不为所动?”
贺云扬见她紧张到发抖,也只她是鼓足了勇气问这些话,原本不想回答这问题,可又觉得有些事,该断则断,“皮囊扰心,乱色。”语毕,他也不多说,牵马走了。
“将军是在指责可漪吗?”秦可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转身就朝贺云扬大喊,可又立马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行为会被贺云扬认为与市井泼妇又有何两样,当下便觉得羞愧又委屈地落下泪来。
贺云扬驻足,回头望她,却依旧面不改色,不为所动,“你若这样认为,便是吧。”说罢,回头就走了。
秦可漪看着他如此绝情,伤心地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