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节课，没有几个人用心听了课。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随着那句“方凡已经出国留学了”而飘远。
江亦看着手机，他突然有一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种情形了。
沉默良久，江亦都不知道要怎么回方凡，反倒是方凡又主动发了消息过来。
方凡：你别生气呀，我是觉得我和张扬这样，他不想看见我，我也不好受，正好借着这个出国的机会，我会试着忘记他，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方凡：再说，我出国发展也挺好的。在这边上学大学可以保送，都不需要参加高考了！我比你们幸福多了！
江亦眼睛突然就有些热。
这么轻松的话，也不知道方凡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来。
决定离开自己熟悉的国家，熟悉的亲人朋友，熟悉的班级，去适应一个陌生的国度，陌生的环境。
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江亦也是从实验中学转校过来的，他更能够理解方凡的心情。
就像他当初到一中的时候，心里也充斥着强烈的不安。
如果不是之前……
江亦抬眼看了眼旁边的司京墨，男生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硬，就算是知道了方凡离开的消息，似乎也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有那么一瞬间，江亦觉得自己突然看不懂司京墨了。他一向喜欢收敛自己的情绪，很多时候即便是生气，也分外隐忍。
这样的成熟，是江亦不具备的，但也是深深吸引着江亦的一点。
当初江亦转校，他也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可他没有想到他竟然就这么轻松地融入了集体。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司京墨、方凡还有张扬的帮助，没有他们，江亦也不可能这么快和一班的同学成为一体。
在经历了之前的那件事情后，江亦心疼方凡，所以也就跟他更亲近了些。
现在方凡正独自一个人身处异国他乡，江亦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犹豫好久，江亦才回了消息。
你大爷：你说走就走，都不给我们一点准备时间，甚至都没有让我们去送你！
你大爷：过分！
方凡决定离开的时候没有哭，跟家人商量的时候还是没有哭，甚至他独自一个人去办理登机手续，到了异国他乡，他都没有哭。
可此时此刻，看着手机上江亦发来的“过分”两个字，方凡眼泪就跟止不住似的，一颗接着一颗滚落。
“方凡，你哭什么？”方凡用手胡乱抹着眼泪，“这都是你自己做的决定，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你来这里，是好好学习的，是给自己镀金的。你哭个屁啊……”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用哭腔喊出来的。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方凡一个人的啜泣声回荡。
也是这时候，方凡才深彻领悟了孤独的感觉。这便是成长道路上的苦，需要自己坚强咽下去的苦。
在大洋彼岸，江亦也不清楚方凡现在的情况，但是他打字的速度却一点都没有慢下来。
你大爷：omega一个人在外面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一定不能忘了随身带着抑制剂，还有信息素屏蔽喷雾，每天都要给自己喷一喷。去了新班级后，不要随便跟不了解的人交心，更不能透露你居住的位置。
你大爷：你还是要多一点防备心，你防备心太弱了。有什么事情记得随时跟我联系。放心，虽然我离你的确是有点远，但你要是有什么事，我肯定第一时间打飞的过去！
方凡：哇！感动！呜呜呜！
江亦深吸一口气，瞥了眼后座还在出神的张扬，压低声音：“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方凡说的吗？”
张扬猛地一下回神，浑身轻轻颤了一下，很快看向江亦，眼底全是迷茫。
江亦叹了一口气。
张扬垂下眼睛，半晌才哑着嗓子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要不是现在在上课，江亦都想冲过去揍张扬一顿了。
“你他妈是不是人，人家凡凡都为了你离开了，你还这样？”江亦说这话时，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愤怒。
张扬没说话，也没有为自己辩解。
江亦气不过，瞪了张扬一眼也不理会他了，又看向一旁的司京墨，江亦小心地凑了过去。
一凑近，就能够清楚地闻到司京墨身上好闻的味道。有些淡雅，细细品味更是好闻。
这已经不是江亦第一次在司京墨身上闻到这种味道了，但是这次却格外让他脸红心跳。
强忍着心脏的剧烈跳动，江亦小声道：“司哥，方凡已经在国外了，我在跟他聊天，你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吗？”
司京墨记笔记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半晌才抬眼看向江亦，轻声道：“帮我跟他说一声，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江亦愣了一下：“没了？”
司京墨眉头拧了一下，很快又放开，意思是“不然呢？”
江亦哑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按照司京墨说的发给了方凡。
想了一下，江亦又补充了一句。
你大爷：张扬……看着状态挺不对的，你突然离开，对他来说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接受吧。
这次那边过了很久才回了江亦消息。
方凡：是吗？
像是有些不敢相信，很快又接了一条消息。
方凡：其实我离开，张扬应该是最开心的。希望以后他不会再遇到像我一样惹人嫌的omega吧，希望他也好好的，考上自己心目中的好学校。
这样普通的字眼，落在江亦心间，却像是针扎一样，让他有些难受。
你大爷：会的，大家都会越来越好的。
方凡：肯定的！还有你跟司哥，也要好好的！司哥这个人，其实就是有些内敛，什么东西都是装在心里的，平时让他说几句话，都是半天才能吐出一个字来。
方凡：跟他交往，就是要多点耐心。你也多多包容一下他吧！
江亦心脏跳的速度更快了，也不知道为何，他下意识地就把手机往旁边倾斜了一些，不太想让司京墨看见方凡发的内容。
虽然司京墨也没有转过头看，但江亦就是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过了好几秒，江亦又重新看手机。
视线落在“交往”二字上，他耳垂也染上了红色。
他什么时候跟司京墨交往了啊！没有啊！他们现在分明还是朋友，他都没有表白。
啊，不对，方凡是怎么知道的？
江亦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又重新把方凡发过来的消息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江亦的脸更红了。
“交往”这个词，也不仅仅是指恋人之间的交往，也可以指普通朋友之间的交往。
是他先入为主想差了。
江亦脸红了白，白了红。
花了老半天才平静下来。
你大爷：你放心，司哥这人我还算了解。
方凡：那就好。你们现在这个时间是在上课吧？
你大爷：对……你那边呢？
方凡：天还没亮，我半夜醒了，看见了你发给我的消息。
你大爷：难怪你那么久没回我，那好，你现在再去睡一会儿吧。
方凡：好。
江亦收起了手机，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司京墨偏头看了一眼，眼神微黯。
江亦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发现这一点。
一节课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下课的时候，老徐又安排了一下位置。
方凡既然已经转学了，他原本的位置也就没有必要留着了。老徐让后面的同学依次往前挪了一个位置，最后一排的位置让张扬去补上了。
这下一班人数又变成了双数，不会再多出来一个位置了。
所有人都有些沉默，换完了位置后，不知道有谁突然号了一嗓子：“艹！班长竟然什么都没有跟我们讲！”
有人立马跟着问了一句：“江亦，你们也不知道吗？”
江亦轻轻摇了摇头。
其他人本来还想说什么，看见江亦这动作，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有女生突然低低说了一句：“难怪……那天聚会班长一直拉着我们喝酒，当时他应该很难过吧……”
这话到了后面隐约已经带上了哭腔，其他人心里也不好受，也没有人接话。
江亦这时才敢正大光明地看司京墨，司京墨微垂着头，看不见眼睛，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绪。
安慰人是江亦最不擅长的事情，想了下，江亦小声道：“司哥，你也别难过了。其实隔的也不远，现在交通这么发达，想见凡凡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过去看他的……”
司京墨眉头皱起，打断了江亦的话，语气有些冷硬：“我跟你比起来的话，好像是你更难过一点吧？”
江亦愣了一下。
“不是，司哥……”江亦下意识想要解释，“我这不是正常反应吗？”
司京墨：“是吗？”
江亦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冒起了一团火气：“难道不是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应该关心方凡？”
司京墨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江亦，眼底滑过一丝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亦瞪着司京墨：“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这个alpha真的很奇怪，分明那么喜欢方凡，在的时候也不知道表白，非要等到现在方凡走……”
司京墨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声音甚至微微提高了一些：“你说什么？”
江亦惊觉失言，赶紧捂住了嘴巴：“我什么都没有说。”
司京墨眸色很深，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江亦。
江亦没忍住微微往后退了退，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怎么？”
司京墨声音变得很是沙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方凡了？”
江亦：“啊？”
司京墨无比认真地道：“我不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傻眼了吧？傻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