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康看见曾经的学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慈师的模样,“雪灵,你外婆在家吗?”
“在,外婆和娘在屋里挑布料!先生,我带你们进去!”许雪灵牵着柳安康的手,还不忘将弟弟许庆年的手也跟牵上。
屋里,许佑年正坐在一旁,看着殷云娘给殷母挑布料。
已快满头白霜的殷母退却,“云娘我都这把年纪,有几件衣服就够了,不必再为我做什么新意。”
“娘,秋天快到了,你上一身秋衣还是两年前做的,要是再不给你做身秋衣,七七瞧见定说我对你不好了。”殷云娘坚持道。
“娘,外婆,柳先生和云兰姨妈来!”许雪灵冲着屋子喊道。
殷云娘与殷母一愣,殷云娘看向门口这边,问:“柳先生怎么你来了?”
“云娘,殷嫂子,我这次是受七七所托,给你们送样东西的。”柳安康看向正清与博蒲。
正清与博蒲走上前来,取下背上所背的包袱,慢慢地打开。
殷云娘瞳孔骤然一所,诧异地看向柳安康,问:“柳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云娘,殷嫂子,七七和闻卿在几个月前,去了淮康城,他们加入了叛乱军,打算与叛乱军一起覆了大燕皇朝。”柳安康道。殷云娘他们来到饶港后,一年才去宋家一次,有时候,殷七七来给他们拜年,他们便不用去宋家那边拜年。
所以,并不知道殷七七与宋闻卿去了叛乱军那边的事。
殷母身子不禁颤抖,“他们俩好好的,家中还有这么多孩子还没养大,跑去叛乱军那边去做什么?!”纵使殷母的脾气再怎么好,听到这个消息都会愤怒。
看向两个骨灰罐子,怜惜地将宋一阳和宋一安抱在怀里,“我这两个可怜的小外孙,以后该怎么办?”
“外婆,送娘信的叔叔说,爹和娘很快就回回来。”宋一安道。
殷母眼眶慢慢泛红,“傻孩子……”
“殷嫂子,这并不是七七和闻卿的骨灰!”怕殷母与自己一样产生错误的怀疑,柳安康连忙告知,“是俊儿和他夫人的。”
“……俊儿?”
“这是七七写给你的书信,你看看。”柳安康将书信教给殷母,殷母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很是冷静地将信都看完。
柳安康本以为殷母会大哭一场,毕竟殷俊是他唯一的儿子,殊不知,她冷静地一点都没哭。
等将信看完,她嘴角微微上扬,“俊儿有一个孩子和小阳这么大,叫骁儿,现在正由七七和闻卿在照顾。”他有些欢喜。
殷云娘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有些诧异地看向殷母,问:“娘,小弟走了……你不伤心吗?”
难以相信,曾经那么懦弱爱哭的一个人,竟会在丧子之痛上,强忍住悲伤。
而柳安康惊讶的,则是另外一回事。
在三年前,殷俊就与殷母说如果自己死了,望殷母不要伤心难过,这不就是说,殷俊迟早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死吗?
是什么让殷俊断定自己定会死?
柳安康心中,对殷俊这些年到底在萧蘅阳身边遇到的事情极为感兴趣。
可萧蘅阳都死了,萧蘅阳身边也没什么心腹,这事要找人问起,也不知道该找谁。
殷云娘听到殷母这一席话,看到殷母想哭又不能哭,心中很是难受,与其这样强忍着,还不如大哭一场来的舒服,这般憋着谁知会不会憋出病来。
思前想后,殷云娘让管家去叫许大成,殷英娘和任汉回来。
得知殷俊死讯的殷英娘哭得撕心裂肺。
她与殷俊年纪相仿,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多,得知小弟走了,比谁都伤心。
在她的眼泪攻势下,殷母低头偷抹了好几次眼泪。
殷俊的葬礼是回村子举行的。
他们好几年没回村子,村子里的房子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被村长占去住。
村长听他们要在家里办白事,心头是有些不爽,可他们一家平白无故地占人家房子这么多年一文钱都没给,别的不说,就是这房契都还在殷母的手上。
房契一拿出来,他们就得滚出这个家。
丧子之痛让殷母并无太多心思管这事,让他们将房子空出来后,第二天就为殷俊和萧清歌办白事。
下葬那天,殷家人送殷俊去殷家祖墓,村子的人都出来围观。
有人道:“殷家这些年不见,真是个个都发财了,看身上穿的,就算是件麻衣都比平常的要好不少!”
“别的不说,你看那两幅棺材,我们做一辈子估计就买得起一副。”
“瞧瞧这纸钱撒的,跟不用银子买似的。殷家这葬礼办得跟大户人家似的。”
也有不满的人站出来酸道:“我见过有人羡慕穿金戴银的,就没见过有人会羡慕别人做白事的。”
“可不是,做个白事都要羡慕,这是想家里死谁?”
“殷嫂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么惨的事都能被人羡慕,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说着说着,双方就吵了起来。
办完殷俊的白事,一行人回封安府中,在阮家暂住。
正色夜色将近时,一行人在家中吃晚饭,忽得听到有人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听声音就在外面。
一行人吓得走出来,只见对面的大宅火光冲天,出到院门,并没看到有谁在灭火,倒是看到不少的人在里面跑出来,逃离着火的院子。
许大成道:“官府怎么还不来?这房子都要快被烧没了!”
“现在哪还有什么官府,知府大人早就跑了。”阮东叶应道,“城中百姓知晓没官府后,乞丐们直接进酒楼里抢吃的,小偷在大街上光明正大地抢人钱袋,这抓住就还好,抓不住就自己应了倒霉,对面家的是开衣铺的,成天拿些陈年旧布出来骗人。他家屋子被烧,估计是谁回来报复的。”
“就算如此也不能做这事,放火烧人屋子,若里面的人没逃出来,这就是人命关天的事!”许大成不禁气愤道。
阮东叶无奈地叹了口气,“别去试探人心,不去试探都不知道人心有多黑,前天西城门那边就有个杀猪的,拿杀猪刀砍死了一家五口,砍完后带着一家大小跑了。封安府没有知府,以前攒下的新仇旧怨在这天都爆发。”
“相公,那我们怎么办?”宋云兰蹙眉担忧。
阮东叶道:“云兰,你不必担心,你不在的这几天,我请了二十多个身手好的,分时间巡视家里和店铺的情况。只是,我们家在封安府是最富的,会成为不少人的眼中钉。继续待下去,怕是会惹到许多人心中的歹念,所以,明天你就先带着孩子们去山里,我这边收拾完后也去。”
宋云兰点头应好。
之前胖知府给了阮东叶的关照,早就造成很多人心里不服气,现在胖知府走了,之前那些人定会找他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