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宇修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都只是淳朴的百姓们,我能对他们做什么。我跟他们说想跟梁将军的就跟梁将军,不想跟梁将军的,就在这处先等等,等我们将临天城攻下来就会送他们回去,他们吃的用的,都和我们士兵没什么差别。”
“那便好,等他们回去家一趟,家中亲人见他们安全,想必都会向着梁将军这边。”
知晓宋闻卿是利用收买人心攻下两座城的,梁信知心里百感交集:“平丰城也是如此。进城时,我们发现百姓面黄肌瘦,个个都瘦弱不堪,如今的大燕,最苦的还是大燕的百姓们。”
“既然大燕百姓都如此苦,那我们以后是不是都可用宋闻卿这套来攻城?”莫祁修问。
梁信知道:“当然是不行,这要看城中情况来说,州和城是因为守城兵马都不在,没有守城兵马,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能做什么,即便闻卿不开仓救百姓,那座城也已经是我们的城。而也不是每个守城将军都和州和城的将军一样枉顾人命,拿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去打仗。就像我们的攻打的那个平丰城的将军,是个好将军。即便城中兵马不多,也守到最后一刻,最终被擒也选择自尽,死在被攻的城中,若他能为我所用多好……”
宋闻卿没说话,静静地听着他说的话。
雷勤见他如此冷漠,道:“虽然很多年不见,但你性子是一点都没变。信知,有他在,你的叛乱军取来的胜利都很简单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梁信知还是点了点头,也问了莫宇修刚才问的问题,“你怎会与闻卿相识?”
“应该快十年了吧,那会边疆告急,我被叫去边疆帮忙,那会差点让自己人搞死在边疆,是他救了我一命,挺聪明的一个小子,我本以为很快能在朝廷中听到他的名字,一直都未等到,还以为他人已经死了,没想到居然在你这边,是你将他哄进叛乱军的?”
雷勤语气轻松,丝毫没有半点身为阶下囚的该有的紧张和不甘,与梁信知说话就如与老友在叙旧一样轻松。
梁信知诧异地看向宋闻卿,没想到宋闻卿与雷勤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份渊源。
“闻卿,我有种感觉,接下来随便遇到的一个人,你都有可能会认识。”梁信知没有应雷勤的话,反而去与宋闻卿说话。
宋闻卿道:“将军,已经没了,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猎户,不认识那么多厉害的人。”
那是因为目前为止最厉害的人都被你遇到了。
大燕第一商船的宋初妤,本该成为大燕新帝的萧奕水,还有大燕最锋利的矛雷勤。
认识这些大人物,若不是在乱世中,都够寻常人吹一辈子!
“这么说来,他是自愿跟你们的。”雷勤道。
梁信知点了点头,没说话。
雷勤听到他的话,哈哈大笑起来,“还是你好,这么多年在边疆落下了个好名声,大燕的百姓都愿意信你,能为他们带来一个盛世!”
“雷勤,那你信吗?”
“我不信。”雷勤嘴角虽然还挂着笑意,但目光却无比地坚定,“信知,你是不是将当皇帝看成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当皇帝要管的是天下大事,百姓生活,而你自幼学的是兵法,只会行兵打仗,这样的你能为百姓做什么?带着他们一起去行兵打仗吗?”
梁信知微微地皱起眉,雷勤与他是同窗,他熟知雷勤的性格,雷勤同样也熟知他的为人。
“雷勤,并不是谁一出生什么都会,学就行。”
“学,你觉得我们还有那个时间去学,去慢慢管理这个天下吗?”雷勤继续追问。
梁信知抿唇,沉思着该说什么。
说起来,当初当叛乱军的将军,梁信知是一时冲动的,看到流民被驱赶出城,饿得面黄肌瘦,可城中知府却什么都不做,一恼之下就带着流民造反。
刚成为叛乱军的时候,他才四十多岁,可七年过去,他快有五十岁,也逐渐地发现身体越来越不比从前好,领兵打仗起来也觉得有些乏力。
平丰城明明是兵力最少的城,可他花了十多天的时间才将城攻下来,若换做以前,一两天的时间,他都可将城攻下来。
有时候,他自己也会去想,如果真的赢了这个天下,他能当这个皇帝吗?
想到此,梁信知不禁地握起拳头,“雷勤我会努力当一个好皇帝,与百姓们一起共进退,不管如何,我当皇帝定比现在的新帝要好上许多。”
“信知,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也有想当皇帝的心。”
“我这是为了百姓,为了天下!”
“真为了百姓,为了天下,你就不该当这个皇帝,而是选择更好的人扶持,比如……闻卿。”雷勤的目光落在宋闻卿的身上,“若你扶持他为皇帝,我或许会站在你们这边,可你当皇帝,我绝对不会站在你的那边。信知人老了就要认老,别做不到的事情也往自己的身上揽去。”
“雷将军,你还未见到梁将军成皇帝的那天,何必如此早就下定论?”宋闻卿淡淡地道。
雷勤眸子一凛,定定地看向他。
宋闻卿道:“雷将军也是个聪明的人,想必知道行军打仗也并非是常人能做到,再说那国皇帝不都是靠着兵器打下江山的,同样是用兵器士兵将江山打下的人,为何他们能做那个皇帝?而梁将军不能做?”
“再则,年长又如何?年长者经历多,遇事解决的方式也能多加思考,若是个年轻气盛的,就如我,你真觉得我会管得了这江山。再者,我只是个普通的猎户,连京城都未去过,这样的我有什么本事管理好这个江山。我不知雷将军你是因我救过你命,才对梁将军说这话,亦或是,你说这番话的目的就是挑破离间,让梁将军不再信任我,不再让我领兵出征。”
宋闻卿目光灼灼地看向雷勤,等着他的下话。
雷勤听到他的这一番话,人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闻卿,你不亏是我看中的人,一下子就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