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禁宫的将军当时是见过嬴妃的,这点凤铃在路上飞驰的时候想到了。于是易容成了一位小生模样迁去询问,也藏好了那块帝王才能佩戴的青龙玉。
楚金戈说柳都统是回了青冧门,秦武说是往禁宫仰山殿方向去了。
凤铃只好习惯性的去离青冧门最近的客栈外,等待柳怀言回来。
柳怀言接着巡防去了仰山殿附近,没有见到那位妃子的影子。
慢走端着瓜果和凉拌折耳根等菜肴的宫女们都在叹息。
“嬴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前几日失忆,今日好好的就独自离宫了,往日青帝欢笑回来,今日又惆怅的坐去了芭蕉树下。”
“每日都上的嬴妃娘娘最爱吃的辣子鸡丁和红油藕块,青帝也没吃几口,统统撤下来了,往日早就见了盘底。”
“好不容易见青帝登基后高兴几日,这苍天是怎么了?”
柳怀言转身便出了禁宫,策马急着回青冧门。他能感知到,凤铃一定会如往常一般,去青冧门等自己。
青冧门,柳怀言书房,炉火烧得正旺。
“怀言,听闻青帝将国境各边防的十成大军调回王城,有意将三万大军兵权交到你手上?”纪冷霜一身道袍,静坐在高堂饮茶,嘴上云淡风气,耳朵却捕捉着堂下柳怀言回复的语气里任何重要线索。
“母亲,我仅有督促训练之职,这三万大军还并未回京。”对母亲如此快就收到青帝有意调回大军之事,柳怀言诧异之外,也在找宫中青帝新人之人,谁最有可能是纪家堡线人。
——雨翁不可能,只可能是雨翁身边的十石。柳怀言猜测,这个人里青帝一定很近。自己所安排的仰山殿和金殿的侍卫里,也可能。
“今日可有人来青冧门找我?”柳怀言问询正端来晚餐的三师弟。
“今日没有。”三师弟低着头,柳怀言看不真切他的眼神,倒是语气很稀松平常。
莫非凤铃又去了隐梅山庄等自己,或是暂时回了唐门分支处理门派事务?——柳怀言一边坐在餐桌,一边担心凤铃的去处。
“怀言,如今形势大好,你心中竟然还是只有一个唐门妖女?”纪冷霜不怒而叹。
“还请母亲择言而出,凤铃并未作出伤天害理之事。若是母亲亲眼见过凤铃,定然不会如此遑论。”
“听师兄说你从小恭敬谦顺,今日竟然为了她顶撞母亲。怀言,你若想她好好的在世上活着,就暂时听我的话。你可知三十年前阑苏的纪家堡相当于景州的唐门?”
“若我不惧,不听话呢?”
纪冷霜微微一笑,那恐怕已经由不得你了。
“凤铃在你手上?”
“我说过,纪家堡是另一个唐门。”
“是蛊毒。”柳怀言扶着有些刺痛的头颅,身子往下一沉。
柳怀言方才就已经感知到蛊毒之痛,还好一月前在路上饮水时凤铃给了自己各种解蛊之药。这蛊毒自己早就解了,为了探知自己母亲接下来的行动,柳怀言装作中蛊毒而已。
“我要你与她决裂。”说得更云淡风轻了,像一粒柳絮随风飘扬。
“母亲,解药何时给我?”柳怀言装作强压疼痛的模样。
“她的存在和唐门妖女身份会耽误我们的计划,只要你与那妖女决裂,母亲不会害你。”
“大仇得报之后呢?可许诺我与凤铃婚事?”
“如果大仇得报,我就许你迎娶那唐凤铃。”
“此时当真?”
“当真。你也累了,吃过饭便休息吧,明日还有军务。”
待自己母亲纪冷霜带着自己拿二位表弟培风,图南离开。柳怀言快速奋笔疾书,写下两张一模一样的纸条,揣在左右袖口。
傍晚,京州。王城城东附近,凹平居。
凤铃父母到了京州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凤铃的安全,又确认了那宫中的嬴妃的消息确是侄女锦青所传回。
守在宫门的弟子说,今日掌门安然出了宫,目前正住在朱雀街永安巷的温安客栈。
“女大不中留啊。”唐晋书从凳子上站起来。“亏我们还以为她身陷禁宫恐有危险,现在又跑去找姓柳那小子。”
“你去哪儿啊,坐下!”
“我去永安巷的温安客栈把凤铃带回来啊。”
“去永安巷?我看你是去朱雀东街的赌坊吧!”
“这不,好久没有下山了嘛。我去玩两吧就回来,凤铃能接下唐门的担子,定然也能照顾好自己,你呀,就别操心了。”唐晋书捂着自己的耳朵说。
“那你是知道她封为嬴妃之事的原委,还是知道了她为何出宫去找柳公子?”
“哎呀,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自己能处理好的。”
玉繆一听丈夫又这甩手掌柜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拎起唐晋书的耳朵,就开始哭诉。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干嘛要嫁给你啊,成天除了知道赌,就是赌……”
“好了,好了,我不去了,就陪你在这里等女儿回来还不成吗?”
“不用,你去啊,去啊……”
“真的,那我去了。”
“你……”
这次是两个耳朵一同被拎起来,直到门中弟子递来书信。
唐晋书打开来看,是其他分支传来的江湖消息。
“不行,我这颗心啊,慌乱得很,我要去朱雀街找女儿,你自己爱去哪里去哪里吧。”
永安巷,温安客栈。
“不过不是一位小姐,是一位公子以牧渔道长的名字,住在天字房五号。”
“是了,女儿家出门不方便,我们老两口就让她化作男儿身行走江湖,还劳烦小哥带我们上去。”
玉繆和唐晋书在客栈顺利找到正在休息的唐凤铃。
听见走廊上有三人急促的脚步声,唐凤铃一下睁开眼睛。听到是母亲在呼喊自己,便欢喜打开门。
“快快快,今年的金桔熟得早,我早早的就给你腌渍上了。你看你,这才多久,瘦得跟峨眉山上的猴子似的。这个京州的牛肉干做法不如我们景州的好,你看,娘都给你带来了。”
“娘做的金桔糖饼最好吃了,女儿最爱娘亲了。”
“你爹要是能有一半你嘴甜,我真的后半生做梦都要笑醒。”
“哎呀,你又提我干嘛?我也陪你找到女儿了,我去东街玩两把”
见女儿安然无恙,玉繆也不管丈夫了,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心儿啊,你说好跟柳公子去大漠一段时间,怎么又突然嫁给了青帝?”
害怕自己母亲担心,凤铃不敢坦言葫芦口的一路遭遇,何况,那只伤害柳兄的狐狸也不知去了哪里。依照母亲的性格,绝对会把自己带去蜀山,请各位仙尊除妖。
“如今已经没事了,是一桩误会,青帝已经给了我青龙腰牌,让我自由出入宫中。我若是有天厌了柳公子,还可以回去继续做我的嬴妃啊。”
“哎哎哎,我们唐家可不出朝三暮四的女子啊。你若是中意柳公子,干嘛去招惹那青帝。你跟娘亲现在怎么不说实话,是不是青帝胁迫你?”
“就我们唐门在江湖上的名声,哪有帝王将相愿意跟我们结亲啊,躲还来不及。是锦青没有跟你们说清楚,真的是误会。”
“你可别想蒙混过关,肯定是青帝用了非常的手段,后来被你用蛊毒迷惑了,才放你出宫来。你快跟娘亲回唐门吧,若是青帝清醒过来,绝对会将你抓回去。”
“娘,真的不是这样。”
“你在这里是不是为了等青冧门的柳公子?那我问你,是娘重要还是他重要?”
“娘,这怎么比啊?”
玉繆又装哭腔说道:“我只生了你这个女儿啊,你这个小人儿以前那么听娘的话,现在……”
“娘,女儿从大漠回来,还没见到柳公子,不知他现在如何,我又怎么安心跟您回去呢。等明天我见过他,一切无恙后我就回拢月山好吗?”
“不好!我现在在这里就是心里担忧你的安危,我就只有你这个么小人儿,他无恙有恙你都要跟我回去。”玉繆继续捏着自己的帕子装作擦拭眼泪。“若没有青帝封你为妃这件事,我见过柳公子,觉得这少年不错是会同意你与他婚事。可如今青帝娶了你,旁人觉得帝王之家是侯服玉食,朱轮华毂,我只觉得是龙潭虎穴,不测之渊。”
“青帝不像是那样的人。”
“你啊,不过是走了几步江湖路就自诩为看透了江湖,那些如履春冰的事你根本都没有经历过。你还小,虽然早晚要经历江湖诡谲,明争暗斗之事,但母亲希望至少不是现在。”
“娘,隔壁的香林巷有许多柔然国新到的香粉,你陪女儿去看看。”凤铃赶紧把话题转了,免得母亲越想越深,越说越狠,事情往另外的方向走去。
“别的小孩儿生下来黑得跟碳火似的,就你生下来的时候都很白,白得像棉花一样。娘就怕你长大了会变黑,结果你一直都白着,什么颜色的脂粉都适合你。”
“都是娘亲底子好,加上您怀我那会儿吃了很多生核桃白仁,所以女儿才这么白。”
“就你嘴甜,走吧,去看看。但是别想半路溜走,你若有事,你想想你娘亲我怎么活。”
母亲过度的担忧,凤铃能理解。自己此刻也同样担忧着柳兄,与其在这里紧张等着,不如出去逛逛。
香林巷,黑青瓦屋顶之上。
冼华一身黑袍,左手打着金色神器避日伞来隐藏自己的行踪,右手扶着同样一身黑袍的素九。从黑袍下不断飘出猩红的火点,灼热的火点落在瓦片上生成缕缕青烟。
“就是她吗?心窍之血可以解麒麟火?可她根本就是一介凡人啊,除了有些仙资,不见神迹。”素九咳嗽一声,想办法让冼华带自己回到妖族,她不想因为自己而去损害别人的性命。
“就是她,眼有重眸,而血液剧毒,你看她走过的路鼠蚁都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