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的极北之地，此刻一片血腥。
看着倒在自己脚下的妖兽，楚墨羽目光平静的收回鲜血淋漓的长剑。
一尺墨在一旁笑眯眯道：“师兄好威武，已经杀了十九个了。”
“极北之地妖兽上万，现在不过是九牛一毛。”
“那你觉得子规他们什么时候才肯出来？”一尺墨此刻的笑容就仿佛是狐狸一样贼兮兮的。
楚墨羽最见不得他这样的微笑，微垂眉道：“继续杀吧，杀到他肯带人出来见我为止。”
“师兄请继续。”一尺墨笑着，抬眼看向了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妖兽大军。
黑压压的一片，足有上千头妖兽蓄势勃发，跃跃欲试的看着他俩。
楚墨羽知道，这是子规派出来的第一道防线，方才他斩杀的那些妖兽，不过是小杂鱼罢了。
“师兄，这一次可是有上千头哦，需要我出手吗？”
“不必。”垂下简短的一句话，楚墨羽手持长剑，冲入了那妖兽群中。
瞬间，妖兽群中，血肉横飞，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这场战斗持续了有一个时辰，妖兽血肉堆成了山丘般的大小，直到杀完最后一头妖兽，看着它脖子处的鲜血喷涌而出，楚墨羽才淡然的收回长剑，慢慢的走向一尺墨。
他依然是纤尘不染，厮杀了那么久，身上却连一滴血液都没有。
一尺墨弯眉一笑，“师兄修为又精进了。”
“比不得她。”楚墨羽轻轻道。
他和一尺墨都知道，那个她到底是谁。
极北之地气候实在太低，不过片刻钟的功夫，那些妖兽的尸体就通通被冻成了冰块。
看着面前的尸体，在阳光下散发出熠熠金光，一尺墨微微眯眼道：“就连阳光，都不暖人了。”
“有她在的时候，这极北之地我从来没觉得冷过。”楚墨羽道。
“师兄，当年的事你可后悔？”一尺墨看着他问道。
楚墨羽想了想，摇了摇头。
他感觉自己是应该不会后悔的。
一尺墨看见他否定，便只是微微一笑。
多正常，像楚墨羽这种人，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错了。
所以，他也从来不会后悔。
只是这些年来，楚墨羽看着凤铃的时候，那温柔的目光里总是带着的歉意，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一尺墨，他的师兄终归是后悔了。
“第一道防线被击破了。”莫云很冷静的传达着线报。
“嗯，正常。”子规小心翼翼的为昏迷中的凤铃擦拭着柔软的小脸，闻言心情没有半点波澜的轻轻道，“派出第二条防线。”
站在他身后的莫云，却迟迟未动。
“怎么不去？”子规没有感觉到莫云离开的动静，便停下手中的事，扭过头去看她。
莫云目光晦暗：“已经死了一千头妖兽了，你还想怎么样？”
“为妖君牺牲，那是他们几万年前都应该做的事。”子规很平静的说道。
“究竟是为了妖君牺牲，还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牺牲，我想你比谁都清楚。”莫云微勾起唇角，不无讥讽的说道。
“为了保护她，我什么都可以付出。”子规伸手摸了摸凤铃的小脸儿，目光一片柔和，语气却十分坚定。
“对，每次你都是这么说，可到了最后你什么都没有付出，就比如现在。”莫云冷笑，“唯一付出了的，是那些被楚墨羽斩杀的妖兽们，他们为了你的一己私心，付出了生命。”
“你到底，还要不要派出第二条防线？”子规没有理她，只是轻轻地问道。
但不知为何，莫云从他语气里面听到了滔天的杀意。
他想杀了她…
不是错觉，他真的想杀了她。
莫云突然感觉后背发寒。
“我问你，到底要不要派出第二条防线？”子规再问她，那一双琥珀瞳之中，无波无澜。
“……”莫云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这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读懂了莫云的情绪，子规的琥珀瞳蓦然幽深。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我自己去。”子规起身。
莫云拦住他，心碎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执迷不悟？这一世的妖君在楚墨羽手上会过得很幸福的！”
“可是我会不幸福。”子规平静的说道。
“对你而言，只有我在你身边，你才会幸福吗？”一道悠然的女声，带着点稚嫩，在他们背后悄然响起。
不知何时，凤铃已经醒了，此刻正慵懒的靠在床边看向他们二人，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好久不见。”
这笑容太过熟悉，三万年前，他几乎每天都会看着这样的一个笑容，愉快的度过一天。
“妖…君！”
子规的声音已然哽咽，他的双眼开始模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此刻心跳如擂鼓。
他只知道，那个人回来了。
莫云看着床上的凤铃，这一次，这个人的身影是真真正正的与三万年前那个伟岸的身影合在了一起。
“妖君！”她心悦诚服的跪下，满脸的尊敬。
“果然，你们不会认错我。”妖君看着面前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脸，露出一个感慨的表情，“几万年才回来，如今你们都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妖君，您不是已经…又怎么能够重新回到人世间？”
虽然看到妖君很兴奋，但是莫云心中更多的是不解。
当初妖君被楚墨羽吃掉了身体，魂魄也被楚墨羽送去了投胎，按理说前世的妖君应该完全消失在了世间。
眼下的这个妖君，又是从何而来？
可是这人嘴角那一抹淡淡的慵懒，是绝对不可能有人模仿的出来。
他们都很熟悉妖君，知道这个人就是真正的妖君。
“我怎么回来的？”妖君笑道，“还要感谢现在的这个孩子呢。”
妖君下床，自顾自的坐在了板凳上开始倒茶喝，“感觉嗓子有点渴，咳。”
喝了一口清茶后，她才继续道：“我不是当初创建了一个空间吗？”
她成为完美仙之后，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所以在楚墨羽来到极北之地的前些日子，把自己大部分的神魂都用来创造出了一个空间。
这个空间具体有什么作用，她并不知道，只是被她封印在了剩下的那小部分神魂之中，免得她的灵魂崩溃。
不过这个空间里面留下了她复制的意识，这也正是凤铃在空间里面看到的那个盗版妖君。
而至于她本人，也是在醒过来之后才明白那个空间到底有什么作用。
时间逆流。
现在的凤铃，灵魂是妖君。
那么过去的妖君，灵魂就是凤铃。
听到这里，子规和莫云两个人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原来您和她进行了灵魂交换，她穿越到了过去，您来到了未来。”
“是的。”妖君轻抿茶，随后一点头。
“可如果这样的话，她会不会改变历史。”
时空流转，在仙界流传的传说当中，并不是没有过，子规他们虽然惊讶，但也并非不能接受。
当下他们更担心的是，蝴蝶效应的问题。
凤铃对于当年发生的事情，并不完全清楚，如果某一个选择做错了，那么现在的妖君很有可能不复存在。
“改变历史…我也不知道。”妖君轻笑道，“不过我很满足了，现在能够再见你们一面。”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子规小心翼翼的问道。
“就算时空倒流可行，可终归在不属于我的时空里，我是呆不长久的，凤铃的身体虽然是我的转世，可我的灵魂和这具身体并不完全契合。”
“您的意思是…您还需要回到过去吗？”莫云问道。
得到妖君的肯定回答，莫云紧张的看向子规，却见那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妖君放下茶杯，冲着子规招了招手，“过来。”
“嗯…”就算过去了几万年，子规骨子里对于妖君的言听计从也没有一点改变。
“你现在变得比以前更强大了。”妖君目光有些恍惚，她轻轻感慨着说道，“当初我成为完美仙的时候，如果没有你自废修为带我逃出生天，估计现在这一切都不会存在了，那时候一直想向你道谢来着，可你一直躲着我…我现在就跟你说一声谢——”
“不用跟我说些，你一直都知道我想要什么的。”还没等她说完，子规便语气温和的打断了他。
现如今，妖君顶着凤铃那张稚嫩的脸蛋，脸上的表情却很是成熟稳重。
闻言她轻轻一皱眉。
“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
“我知道，从头到尾你就想要楚墨羽。”子规平静的笑了笑。
“也许吧。”妖君道，“不要再派出去妖兽徒增伤亡了，让我出去和楚墨羽聊聊天吧，几万年不见，我也怪想他的。”
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子规觉得自己现在心痛极了，可他却还是强撑着，露出一抹微笑，就算声音有点颤抖，他却依然坚定的说道：“好。”
因她是他所爱，所以无论什么要求，他都会尽力满足。
莫云在一旁看着，目光复杂。
“师兄，你有没有感觉到，远处有一道很强大的气场。”一尺墨看着楚墨羽，微微蹙眉道。
那气场，十分强大，并且正缓慢的向他们靠近。
“该是谁？”楚墨羽淡淡的问道。
他也感受到了那强大的气场。
但如今的仙界绝对不可能有比他再强的人在，所以他并不担心。
“看到人就知道了。”一尺墨目光看向远方道。
两人站在雪地里头，等了一会儿便见二大一小三个身影自漫天飘扬的雪花中走了出来。
楚墨羽看到凤铃，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惊喜，旋即他又皱起眉头。
面前的凤铃实在太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