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她哪里有道理明知道秀秀出嫁，却拿捏着怀身子的由头不来？
直到一干妇人跟婆子说了许多喜庆话，后来因着来凑热闹的孩子们困乏而离开后，王氏才给陪着林秀秀的腊梅几个支了出去。
等到腊梅出了屋，王氏就赶忙把门关紧了。随后，她神神秘秘的袖袋里摸出一个小人书来塞进林秀秀手里。
“秀秀，虽说名义上你是磊子媳妇，可总归是没经历过男女之事的。所以前头去县城的时候，娘从掌柜娘子那买了一本书，你今儿晚上可得多看看。”王氏小声叮嘱道，“敢明儿一早了，趁着来送亲迎亲的人没来的时候，可千万要把这书塞进你的嫁妆包袱里。”
那书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算不上新，甚至书皮儿都泛着些黄边。入手就是一种粗糙感，所以林秀秀还真不期待里面能有什么让人醍醐灌顶的警醒之言。
不过她见王氏说的神秘，就随手翻了一下。
却见翻过书皮儿第一页，便是一个半褪衣裳，罗裙轻跨半遮半掩，但姿势惹人遐想的女子。还有一个健壮却同样衣衫不整的男人背影......
一个呼吸之间，林秀秀忽然就明白了手里这本是什么书来。
她的脸直接给羞了个通红，甚至眼神都有些飘忽了。
王氏瞧她露出羞涩神情，不由笑道：“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羞臊的，左右女子都有这么一遭。”
说着，她又细细叮嘱了一番，只叫林秀秀听得是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才好了。
“不过虽说夫妻之间的情事十分重要，可你也莫要为着舒爽伤了自个。韩家小子长得魁梧结实，加上是个毛头小子，所以怕是不会知道收敛。可你不一样，女人娇嫩，稍不注意就会被伤着。”
“你要是觉得受不住了，就同他说。若是他忍不得，那你也别撑着，该哭就哭。”
王氏说完，就帮林秀秀理了理垂在脸颊两边的碎发，有些不舍又有些感慨的说道：“娘知道你是个要强的，可对着自家爷们示弱，那不算弱。别管他在外头多能耐，多厉害，可回了家你得让他知道疼着你。”
这些事儿，还是当年她嫁进赵家之前，她娘一字一句叮嘱过的。
谁能想到，当初满心期待的新嫁娘，转眼之间，就要为别人操持起亲事来。
先前她只生了磊子一个小子，还觉得大抵这辈子，都没机会像她娘那样教导闺女了。
可现在，看着林秀秀，王氏就感觉是看着闺女一般。
夜色越发深了，热闹了许久的赵家院子彻底冷清下来。而因着林秀秀跟韩毅的亲事而闹腾了大半日的桃溪村，也渐渐重归寂静。
外面月朗星稀，伴随着时有时无的夜风，让这座村落越发显得宁静祥和。
在王氏的催促下，红着脸看完整本小人书的林秀秀，也缓缓睡着了。
只是这一次，在红烛跟红被的衬托下，面容红晕带着笑意的她，竟再次梦到了那个一声不吭只惯揍癞子的人。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次在梦里，她甚至看到那一眼不吭但浑身肌肉紧绷的汉子，看向她时眼底的笑意......
渐渐地，梦里的场景就旖旎起来，让林秀秀又羞涩却隐隐的又带了几分期待。
可还没等林秀秀的梦做完呢，就听得敲门声响起。
“秀秀，你王婶子来给你绞脸梳妆了。”
所谓绞脸也是本地的乡俗，通常都是在女儿出嫁前，寻个全福婶子或是女性长辈来施行。
其实按着桃溪村的说法，女子一生开脸一次，寓意着成为有家的妇人。之后若是和离或是改嫁，都不会再绞脸。
这个习俗，林秀秀早就听村里人提起过，所以她并未想过王氏会让人来给她绞脸。毕竟，哪怕只是名义夫妻，她也算是嫁过人的了。
好在她也并不在意那些，王氏没提，她就没说。
却没想到......
一直到王婶子把面粉拍在林秀秀脸上，随后拿着一根长长的麻线忙活起来时，林秀秀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倒是王婶子看了看红着眼帮着林秀秀收拾的王氏，语气和善的对林秀秀说道：“你娘是真心疼你的，这一开面，就相当于她不认你嫁过磊子的事儿了。说是再嫁，实际上，她全是按着闺女头回出门的流程来的，半点没委屈了你......”
林秀秀看了一眼铜镜里王氏模糊的背影，忍着心头的酸涩跟哽咽道：“婶子，我知道我娘疼我。”
她哪里不知道，明明这屋里的物件，都是入新宅时新置办的。可因着她要成亲，王氏这对自个节省了大半辈子的人，生生把屋里的盆子铜镜甚至是比如枕头，都换了一遍新的。
甚至，这几天王氏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常会心不在焉甚至露出惆怅跟不舍的神情来。
一回两回许是她还会被王氏随意几句话敷衍过去，可次数多了，林秀秀哪能感觉不出来，王氏是真心舍不得她呢？
王婶子闻言笑道：“你是个懂事儿的，你娘得了你这样比闺女还体贴的闺女，也是她的福气。”
说完，她就坐到了林秀秀身旁，用嘴咬住麻绳的一头，两只手扯紧绳子在林秀秀面上弹了几下。
“好孩子，忍着点疼啊。”说完，她就念道，“一净额头，嫁汉不受饿；二净眼睛，消灾又解难；三净祥鼻，佑家保平安；四净嘴边，出口便是吉；五净面皮，晶莹剔透好闺女。耳后，颈脖，处处清白，富贵能长久。”
接着，王婶子就从下巴到脸颊额头，一点点仔仔细细地绞起来。
片刻之后，本来因着伤感面色有些差的林秀秀，脸上直接红润起来，连皮肤都格外细腻白皙了。
“我家秀秀就是好看。”真真是便宜韩家那小子了，如今王氏是越发觉得那小子配不上自家秀秀了。
可她也明白，所谓的配得上配不上，都比不过秀秀自个的心意。
她说完，就先红着眼睛笑出了声。
林秀秀看着铜镜里印出的那个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又听王氏这般夸赞，不由弯起嘴角喊了一声娘。
而王婶子那边，则在娘俩说话的空档，把林秀秀的一头乌发挽起梳成了漂亮的发髻。除去家家户户家闺女所带的绒花之外，林秀秀还特地拿了韩毅送的那支花簪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