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可没给我生什么劳子的姐妹，不过替我娶了个望门寡是真的。”赵磊子靠在炕被上，拍了拍自个落了伤残的腿，阴森森的看了韩毅一眼，“咱也别说旁的话，就说嫁你之前，我家一没写休书，二没和离书，我这当相公的没点头，你们的亲事可就不作数。”
这话说的有点不讲道理，但仔细想想却也合乎法度。
如今的年代，对女子当真不够公允。
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甚至与人私奔数十年都不会有人说道。可女子，哪怕是被相公抛弃的，只要没有那一纸和离书，那便是不能生出旁左心思。
像林秀秀这般既有活生生的相公，却还二嫁的，哪怕情有可原。可闹到公堂的话，只要赵磊子咬死了不松口，这事儿就没法善了。
话说道这份上，王氏纵然再迟钝，也明白了自家儿子的意思。
她面上的神情当即又恼又愧，看着儿子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可那眼神，却满是不敢置信。
“磊子，你说的什么话啊！”王氏抬手就冲着那会儿还被她宽慰着好好将养身体的儿子，啪啪打了几巴掌，不争气的骂道：“你说这话，可是要丧良心的啊。”
赵磊子见他娘恼了，但拍到他身上的巴掌却并没落到实处，就知道他娘是心软的。
不过就算他娘是真跟他置气了，他也不会改口。
毕竟古来母子烂嘴不烂心，生气不生仇。难道他娘还能为着个外来的媳妇，同他断了关系？
“娘，我说的是实话。凭啥我好端端的媳妇，要去给别人家挣家业生孩子？”
说着，他就狠狠的拍了拍自个瘸了的右腿，面容狰狞的说道：“再说了，就我这条腿，难道还想再娶个好人家的闺？”
“可你看韩家兄弟那身板，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如今靠着我媳妇又攒了不少家业，要是他寻媳妇，什么样的找不着？”赵磊子阴阳怪气的开口，目光带着说不出的怨恨看向韩毅。
活似他如今能体体面面的站在自个跟前，而自个落得如此狼狈下场，全怪韩毅似得。
王氏被他这话说的一噎，目光在儿子腿上跟韩毅身上来回打量了几趟，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了。
不过她心里再难受，总归不会像赵磊子那般不知四六。
想到秀秀跟韩毅这些日子的照料，还有韩家婆子林氏真心实意待她的心意，王氏真真没那么厚的脸皮去附和儿子去。
她虎了脸，语气肃然，甚至有些恼意的沉声道：“娶不着媳妇，那你自个过下半辈子。往后，只要娘活着，总不会缺你一口热水一碗热饭。”
“再不行，娘掏干家底儿，去给你买个模样好的大闺女当媳妇，也算着呢。”王氏现在，是真真不敢看韩毅跟林秀秀的神情了。
甚至，连开口让俩人帮着自个想办法，搭救儿子的事儿，都不好再提起了。
所以，现在她只能黑着脸色，瞪着自家儿子语气不羞恼道：“秀秀叫我一声娘，那就是我闺女你妹子，没得想些有的没的让人笑话。”
紧紧护着自家媳妇坐下的韩毅，在听到赵磊子那番厚颜无耻的言语后，拳头就捏紧了。
看向赵磊子的眼神，更像是在看死物，满是煞气跟狠戾。
就好像，一进门时，好言相说的人，从来就不存在似得。
韩毅没想太多，只是赵磊子看着媳妇的眼神，他甚是不喜。可那时，也仅限于不喜跟气恼。
可在他说出那一句“我媳妇”时，才真真触动了韩毅的逆鳞。
要不是还扶着媳妇，担心惊着媳妇，怕是当时他的拳头就要砸在那看似受了大罪让人心疼，实则心里阴暗的男人脸上了。
在韩毅心里，他对赵家看顾，对王氏孝顺，其实全是为着让媳妇舒心。
若非如此，他怎不帮着村里其他孤寡.妇孺收割庄稼，三天两头送些礼品跟孝敬？
眼看赵磊子还要梗着脖子说什么，韩毅的眼神再度冷了几度，就连他身旁紧挨着的林秀秀，都侧头多看了他几眼。随后，林秀秀捏了捏他的手背，让他放松一些。
赵磊子对上韩毅的眼神，本能的打了个寒颤，连声音都下意识低了几度。
不过哪怕有些心虚，但在林秀秀走近后，他看清她身条丰腴但却十分大方，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韵味。
这让他心里，越发蠢蠢欲动起来。
“娘，话不能这样说。谁家妹子，会为哥哥守寡啊！她既然占了我望门寡的名分，那在我回来以后，必然是要当我实打实的媳妇的。”
其实赵磊子哪能不知道，自个如今太过急切，说破要拿捏住林秀秀的心思也有些操之过急了。
可东躲西藏，当了一年多过街老鼠的赵磊子，在看到村里人家家户户都体体面面，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时，他哪里还受的了再过缩头乌龟的生活？
明明住着大房子，但却不能让人知道自个回来了。
明明能仗着林秀秀这小妇人，耀武扬威得意洋洋，现在却只能看着别的男人被人不断恭维。
这种落差，但凡他想一想，都觉得受不了。
王氏见儿子依旧执迷不悟，气恼的指着他连连训斥起来。
“你这是要让全村的人戳咱娘俩的脊梁骨啊，磊子啊，你要还有心，你可想想你娘啊。”
“自打你走了以后，要不是秀秀跟韩毅照顾，怕是你回来连娘的一根骨头渣都该找不着了。”
当初穷困潦倒，又碰上儿子战死的消息，说实话王氏自个都不敢说能撑多少年。
那时候，她还真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念头，想着活一日算一日，什么时候死了臭在家里，这辈子就算交代了。
王氏说着，就忍不住赤红了眼，语气越发悲愤道：“你现在回来了，娘心里欢喜，可你若是再说这些昏话，娘宁可你没回来！”
也省的她发现，自个亲手养大的儿子，有朝一日竟然变了性子，成了这副惹人嫌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