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曦轻轻摇头,口吻涩苦:“姑娘有所不知,赵雪与张娘的丈夫是连襟,今日若不是赵雪执意要叫我去,否则我是固然不会去的。”
想不到姑娘今日一反常态,只思忖了几秒,就破天荒地绽露出灿烂的笑容:“那又有什么关系?”
李满曦抬起一双疑惑的眸子轻轻瞟向许沅,那意思是当初不还是你叫我不要跟张娘家再有干系么,怎么如今还要主动叫我攀上点她家的关系?
许沅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低声循循善诱:“李满曦,你看啊,咱先不提这个了。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我们租一块田来种药,你看如何?”
李满曦仿佛听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眼睛微微瞪大,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线。只不过,他也是个见过书中大场面的人,所以心性也比一般人坚韧,所以他惊讶了几秒就镇定下来。低沉了半晌,这才开口:“姑娘,你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惊骇世俗的想法?这里的水土适不适草药生长这是一说,我们姑且能吃饱饭,穿衣也仅捉襟见肘,有没有余钱租田和买中药种子又是另一说。”
“我知道,我知道。”许沅不顾李满曦眼里越积越重的担忧,继续开口滔滔不绝,“你不是说赵雪家有许多田吗,我们可以先去验田,选好田之后再租啊。钱不够我们可以努力攒啊,我就不信,今后我们连块田都租不起,你要知道,当初我不仅是金融系的系花,还是系里的扛把子呢!”
虽然李满曦对系花呀,扛把子呀不甚了解,只不过看姑娘越说越激动,满面都闪着兴奋的红光,料想就是特别厉害的意思。
毫无疑问,李满曦的心动摇了,虽说每次姑娘的提议看起来荒诞无稽,但如果真得实践起来,也不失为是一个好主意,所谓富贵险中求大抵就是这个道理,这也是姑娘为什么追求推陈出新的理由吧。
许沅也是个察言观色的老手,她见李满曦似有动摇,紧紧蹙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就知道此事有眉目了!如果李满曦能够给她周旋的时间,她便用自己的能力向他证明,她是对的!
“那好。”李满曦在许沅坚定的眼神中轻轻启唇。
脑海里突然绽放出一朵五彩斑斓的烟花,许沅激动得抱紧李满曦,美滋滋地对他许下承诺:“好,李满曦,我定然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期待。”
“就算辜负了也无妨,因为你我本是夫妻。就算有一天你抛弃了我,我也要缠着你照顾你一辈子的。”李满曦信誓旦旦的认真模样刺得许沅心里一痛,原来被人捧到心尖尖上宠着是这种滋味,整个人就像躺在融化了阳光的棉花上,全身都暖烘烘的。
清点了下这几日晒干的覆盆子,李满曦和许沅就进城了。想不到这一行,店掌柜没见着,反倒是把柜台上端坐着的俊雅少年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少年一身劲竹流云细纹软袍,袖口用上好的金丝线缝制着狭长的竹叶,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淡淡的温柔光晕。少年身形俊拔,仪容端正,看起来两袖灌满了清风,身上带着一股子为官的清廉味。
许沅自那日接触过苏幕遮后,就知道那个少年卓尔不凡,一看就非富即贵,但观其身上绝无半点纨绔子弟的影子,想来他干净纯粹的气质应是簪缨世家熏陶出的。
少年坐在雕花檀香圈椅上,手上正执着一只狼毛笔挥斥于宣纸,笔锋遒劲有力,他的手腕也转得飞快,仅在李满曦和许沅站在门口诧异的那一会儿,宣纸上就躺满了洋洋洒洒的文字,远远望过去,那字的灵似与宣纸的魂彻底融合到一起,再与温柔的光色交相辉映,不得不说,少年的书法真有一种让人叹为观止的魅力。
少年认真地把笔搁在砚台上,这才抬头看向门口,朝那一对璧人微微笑着说:“今日店长有事,所以由我代管药店,故今日药店的事务由我全权负责。”
“哦。”许沅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反正她是来做生意的,只要交易能够成交,管他买家是谁。
许沅从李满曦手里接过装满覆盆子干的布袋子,然后走上前,把手中的粗麻袋放置在柜台上,趁机瞟了眼宣纸上的字,然后又讪讪地收回视线,这可真是难为她了,那些都是正儿八经的繁体字啊!那啥,她不会呀……
李满曦也跟着许沅上前,也淡淡地扫了眼宣纸,便将内容也大致扫了去。
不用打开麻袋,苏幕遮就知道许沅要卖的是何物,因为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这个麻袋。这次,他也依旧爽快地应承下来:“还是那日的价?”
“对。”许沅回答得面不红心不跳。
“行。”苏幕遮毫不含糊,一口应下。
李满曦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苏幕遮,总感觉做生意这么爽快,这其中必然有让苏幕遮格外赏心的好处。只不过这好处到底是什么?李满曦至今都还没有想明白。他是看重了覆盆子的潜在价值?反正李满曦是不信的,因为人不可能一开始就投入价值不菲的金银,并把他们全押在还未成趋势的药品上,除非这个人真是人傻多金,可据他观察所知,新店这一带似乎并没有家缠万贯,可以恣意挥霍金银的商贾吧。况且这覆盆子治疗的范围还有点隐晦,未来能不能普及还是个问题。
苏幕遮毫不意外李满曦投来的迷惑目光,看似是给许沅解释自己出手为何这般爽快,实则是给疑心的李满曦一个心理交代:“我是新店新上任知府的儿子苏幕遮,民心所向,性命之托。所以,万事不可离本,我翻阅过新店这一带相关经济发展的书籍,并大致勾勒出未来的发展趋势,令人遗憾,这并不是个好趋势,所以我正在小范围地尝试着走另外一条经济发展道路。”
至于另外一条到底是什么路,苏幕遮没有明说,许沅却一眼看穿,这条路到底是什么,一种高山觅知音的感觉迅速攀上她的心头,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支持自己观点的大人物,不得不说,许沅心动了,准确的说,许沅是对苏幕遮的权和钱心动了。只不过她还是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云淡风轻地接过苏幕遮的付给的银子,就拉着李满曦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