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起张芸的长发轻拂过如玉的面庞,柔柔地扫过她清明的眸子,忽而将她的思绪吹得一去万里。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渐渐陷入回忆。
张芸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李满曦的时候,便被他惊为天人的容颜惊愕住。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漂亮的少年呢,小小的她看得不禁目瞪口呆。
彼时的李满曦由于缠绵病榻多时,所以脸色看起来惨白无比,经由冬日的暖阳一照,就连脖子上暗紫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只不过,他实在太过漂亮,他看起来并不可怕,反而惹起人一阵一阵的怜惜。
他跟随李父到藕塘村找亲友拜年,恰好在路上见到张娘带着张芸去梨花村拜年。
李满曦着一身艳红色长袍,柔软的鸦色长发被扎成辫子束在脑后,辫尾还垂着猩红色的辫穗,衬得他肤如凝脂,漂亮得不像话,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第一眼看见这个少年,张芸就深刻地认识到,她这辈子,算是载到他的手里了。
暖风渐渐变得冰凉,逐渐将她飘散的思维聚拢,她恍若初醒,朦胧的眼底缓缓清明起来。
张芸垂头叹了口气,便手心支地站起来,顺带着把屁股后面的枯草都扫到地上,这才心满意足地朝家的方向走去,李满曦,这辈子,我注定是要与你纠缠不清的,即使你有了妻子又如何,又不是明媒正娶的!她张芸才配站在李满曦身边,那个傻子凭什么!
张芸晦暗不明的目光里快速划过一丝戾气。
“你说这赵雪怎么这么爽快就答应咱们了,莫非是有诈?”许沅双手撑着下巴靠在桌上,秀眉紧紧得拧在一起,眼睛一直盯着给自己盛汤的李满曦,而他却充耳不闻,只优雅地左手拿碗,右手执汤勺,专心致志地一勺接着一勺盛汤。那认真的神色仿佛在对待一件神圣不可侵犯的物矢。
“李满曦……”你该不会是魔怔了吧,许沅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满曦就心有灵犀般抬头,清亮的眸子正好对上她充满疑惑的双瞳。李满曦一眼就看出姑娘的心之所想,只不过他也懒得再做理会,只自顾自地把盛好的鲜美……菜汤端到许沅的眼前,两眼饱含着殷切的期望:“姑娘,你尝尝,我特意给你熬的鲜嫩青菜汤。”
许沅的嘴角狠狠一抽,心里不住地咆哮:李满曦,你可闭嘴吧,你能不能别侮辱“鲜美”这两个字?
李满曦显然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这碗清汤寡水的青菜汤里,对待它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般温柔细致。他也给自己盛了一大碗菜汤,不待许沅动手,自己就小饮了一口,亲手熬制的青菜汤一下肚,他的表情就立马舒缓开来,满心满眼都带着满足。
许沅也被他那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表情给不小心迷住了,她也半信半疑地端起桌上的青菜汤,看着那碧绿色的汤面上漂浮着几根切碎的青菜,宛若色泽不均的翡翠上雕刻着深色茶花,引来人的阵阵食欲,许沅恍然才记起,自己今日似乎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好好吃过饭,现在想来还真该有点饥肠辘辘。
这汤看起来似乎着实不错,她一凑近青菜汤,一股热气夹杂着青菜的芬芳猛得冲到鼻尖,真香!她迫不及待又硬逼着自己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汤,舌尖上的温暖瞬间传至心尖,青菜的清香溢满唇齿,周身都暖洋洋的,就一个字,爽!
许沅终于像看宝藏一样地瞅着李满曦,而他也正好咽下一口青菜汤,两眼放光地仔细端详着刚刚喝下汤的许沅,这下,两人的目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到一起,两人默契地快速别开视线。许沅不由自主地咬着牙垂下脑袋,暗自尴尬,李满曦也好不到哪里去,耳根子烧得通红,像极了枝头鲜艳欲滴的覆盆子。
许沅不由自主地吞咽下口水,只觉得李满曦像极了诱人可口的饭菜,让人禁不住就想扑上去咬一口。可理智告诉许沅,她必须得忍住,事实上,她也真得忍住了那份躁动的心情。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桌上的那锅汤热气尽散,李满曦的脸色才渐渐恢复正常,他慢腾腾地开口打破僵局:“姑娘,我……”
“李满曦,好说歹说你也算得上是良家妇男,怎么如今倒像个未及笄的姑娘?”竟然这般害羞,许沅老早就想问了,只不过碍于李满曦身为男人的颜面,她着实忍了太久。
李满曦出奇地没有生气,只略略低下头,喃喃:“才没有,我只在你面前才这样的。”
尽管他说得很轻,可许沅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许沅原本坚硬如铁的心倏然融化了,心里也快速攀上几点负罪感,她怎么感觉自己在欺负良家妇男?
只不过,李满曦现在这个小媳妇儿受委屈的样子着实软萌可爱,让人不禁想上前狠狠得欺负他一番。
许沅摸了摸鼻子,略微尴尬地说:“好了好了,我们快点吃饭吧,明日还要早点去赵雪家看田呢。”
“好的,姑娘。”李满曦才仿佛回神般开始吃饭,只不过吃得不甚滋味,就连刚才尝进口里还十分鲜美的汤,如今也不是很有味道。
许沅倒是个粗线条的姑娘,该怎么高兴吃饭就怎么高兴吃饭,没一会儿就把这个小插曲抛到脑后。
第二日一大早,许沅就被李满曦活生生地从温暖的被窝里拉扯出来,动作丝毫不怜香惜玉,仿佛在报什么仇般。睡意正浓的许沅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奋力挣脱他的束缚,可他就是死命攥紧她的手腕,说什么也不放开,还一个劲儿地把许沅拉起来。
许沅挣脱不得,只好坐起来,睡眼朦胧地怒视着还看不清人影的李满曦:“喂,李满曦,你干嘛啊!”
李满曦也学着许沅之前的样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耸耸肩,语气也是颇为不解:“姑娘,明明是你叫我今早拽你起床的,我们还要去赵雪家看田,不是么?”
“你……”不得不说,通过这几日的相处,李满曦已经学到了许沅伶牙利嘴的精髓,这下气得许沅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用纤纤食指指着他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