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搭建一个瓜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李满曦将手都割破了,才勉强将干竹固定好。许沅心疼地将他的手拉过来,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朝他的伤口吹气,有些心疼又有些气愤:“你到底会不会啊!怎么每次都要弄伤自己……”
李满曦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许沅指的是上次捡柴时,他的掌心也被杉木划伤,渗出的血似乎比今天还多。他无奈地轻声叹息:“姑娘,我再怎么厉害,可有些事还是难免不会。”
许沅吹风的动作一顿,她捏着他的手背,然后缓缓抬起头来,直视他那双荡漾着委屈的明眸,突然,她忽地笑出声:“我这不是关心你,情急之下说错话了啦。”
李满曦也不搭话,只将手上的手凑到许沅的眼前。
“好啊!”许沅咬牙切齿,他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但许沅还是小心细致地替他处理伤口。
以前上街还可以顺带着去府衙里逛一圈,可现在苏幕遮已经回京了,他们也不好再去府衙。于是,他们索性买了佛手瓜的种子就回家了。回家的路上,许沅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李满曦见她心情低落,失笑道:“怎么了?是因为今天不能去府衙玩吗?”
许沅点点头,轻声叹道:“以前去府衙,萍儿那丫头最喜欢跟在我身后,甜甜地叫我仙女姐姐。现在,不知道她病情怎么样了,不知是否好转。”
提到苹儿,李满曦还是一阵唏嘘,印象里倒是个活泼的姑娘:“苏兄有个医术极高的朋友,想必苹儿不久就会康复。”
“但愿如此吧。”许沅扯出一抹苦笑,盯着李满曦手中的种子,有些好奇,“我们什么时候播种?”
“明年四月份。”李满曦歪着脑袋思索,随后就诚实地回答。
“明年四月份?”许沅惊大了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是吧,也就是明年才能吃到佛手瓜?”
李满曦面不红气不喘得点点头,好似在回答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问题。
“行吧……”许沅沮丧地再次垂下小脑袋,她重楼八年都可以等,区区一年的佛手瓜,应当不在话下。
虽是这样想,许沅的心还是跌入了谷底,未来,似乎很难,至少,她现在还没有摸清生活的走向。
李满曦牵起她的手,笑得没心没肺:“没关系,你不要怕,有我陪着你等啊!”
遍布心间的阴霾逐渐被微风吹散,许沅也露齿一笑,亮盈盈的眸子里重燃希望:“是啊!有你这个垫背的,我怎么还要迷茫呢!”
李满曦被她这句话一噎,只是撇撇嘴,挑眉看她,眼神颇为无奈。
在回京都的马车上,苏幕遮都将苹儿紧紧环抱在怀里,脑海里一直在重复早已想好的开场白。他微微垂首,就可以将苹儿的脆弱尽收眼底。她圆圆的脸蛋儿消瘦不少,下巴都快磨成了尖尖的锥子,即便她此刻睡着了,眉头也紧紧得拧在一起,嘴唇抿成一条线,苍白得不像话。
忽然,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她轻轻地睁开眼,就看见苏幕遮那张憔悴俊美的容颜,她眸里顿时掀起星海般的笑意,忍住喉咙的干涩疼痛,她艰涩地开口:“堂兄,你终于肯见苹儿了……”
话音刚落,她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泫然欲泣的模样顷刻就让苏幕遮软了心肠,对她的责备转瞬化为无穷无尽的心疼:“你呀,总是不让堂兄省心。”
苹儿小嘴一撇,金豆子一触即发,她弱弱得瞪着苏幕遮,好让他看清自己眼里的倔强,苏幕遮招架不住,伸手拍着她的后背:“不管怎么样,堂兄都不会丢下你,我现在要带你回京都,找你的沈姐姐,好让她治治你这身反骨。”
苹儿委屈巴巴地扯着苏幕遮的袖子,竟然到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吃醋:“沈姐姐是谁?是你以前在京都相好的?”
“苹儿,你又在胡说八道!”苏幕遮苍白的脸上浮上丝丝红晕,不过,他是气的,他恨铁不成钢地板着脸,“小小年纪,懂什么情爱?以前夫子授于你的书,都是白读的?”
苏幕遮的气急败坏落在苹儿的眼里,就落实他与沈姐姐关系匪浅,苹儿气得浑身发抖,急急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不过,却被他禁锢得更紧:“你的性子还是这般顽劣!”
苹儿忽然不挣扎了,泪珠儿像不要钱的珍珠,一滴滴地从眼角滚落下来,温热的泪珠触碰到苏幕遮冰凉的指缝间,烫的他的心猛地抽痛。
“哼!堂兄只知道横我!”苹儿赌气地侧过身子,将头埋在苏幕遮的怀里,她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苏幕遮被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逗得失笑,刚才的气闷也烟消云散,他伸出一只手想拍拍苹儿的后背,但最终还是停留在半空,而后讪讪地收回来。
他并不想让苹儿这么早就懂得情爱……
“怎么,沈御医沉不住气了?”上官涔狭长的凤眸里漾满了戏谑,他施施然地端起桌上茶烟袅袅的青瓷盖碗,目光落在漂浮在杯中的茶叶,他看起来似乎若有所思。
沈玫孜一言不发,目光沉沉,案台上的烛火还在微微摇曳,勾出几丝晦暗不明的旖旎。
“呵呵……”上官涔冷笑,将盖碗掷在桌上,眼睛眨了眨,明知故问,“沈御医啊,宫里刚传来喜事,你就马不停蹄地赶来,是想从本宫嘴里套出什么话吧。”
沈玫孜蹙起秀雅的黛眉,有些不耐地点头。
“这事儿啊,简单!”上官涔嘴角一扬,妖冶俊美的脸上萦绕着几分邪气,他伸出修长的食指蘸了点儿茶水,然后优雅从容地在案台上写下“灭”字。
沈玫孜瞳孔微缩,眯起眼睛,忽然,一切她都想通了,她狠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镇国公简直好谋划,将我沈家推出去任李氏凌迟!”
上官涔无辜地眨眨眼睛,耸了耸肩膀,语气里带着七分慵懒三分薄情:“本公并不认为,用沈家的牺牲换取海晏河清是笔亏本的买卖。沈御医,你说,是么?”
“哈哈哈……”沈玫孜狂笑出声,眸光陡然凌厉,恶狠狠得睨着上官涔,“那沈家与镇国公之间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下官相信,没有沈家的帮助,镇国公也能还天下盛世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