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沅见李满曦已经能够主动喝水了,压在心头的石子终于放了下去,一杯水顷刻就见底了,李满曦修长白皙的手指动了动,浓密的弯长睫毛颤了颤,他掀开了沉重的眼皮,入目的第一眼,就是许沅担忧的俏脸儿。
“姑娘……你怎么瘦了好多?”也憔悴了不少,因为太久没说话,李满曦的嗓音低沉而沙哑,他艰难地抬起手摸着许沅温凉的脸颊,忽然,他摸到了一滴温热的泪珠,许沅哭了,由最初润物细无声的哭再到狂风暴雨般地嚎啕大哭,她抱着李满曦的脖颈,哭得撕心裂肺,汹涌的泪水糊了双眼,视野所及,皆是李满曦柔顺的鸦色长发,谁都不知道,她不见李满曦醒来,心里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她又多么绝望、痛苦,却又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是不是,我在黑暗里走了太久,姑娘没饭吃啊?”听见许沅的哭声,李满曦柔软的心脏好似被人狠狠揪着,刺痛席卷了全身,可是,他现在却不能表现出丝毫悲伤,他是个顶天立地的丈夫,更是许沅所有的精神支柱。只能开句玩笑话,缓解心里的苦涩。
“是啊……都怪你,我都快饿死了!”许沅轻柔地推开李满曦,晶莹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李满曦又是甜蜜又是酸涩,他抬袖怜惜地擦拭着许沅的眼泪,柔柔地哄道:“我一定好好听姑娘的话,再也不逞强了!”
李满曦认错,许沅真是又急又气,她狠狠得拧了把李满曦的耳朵,李满曦配合地“哎呦”一声。许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李满曦,叫你不听话,有苦头给你吃的!还让我担惊受怕的!”
李满曦的表情瞬间认真起来,他动作温柔地捧起许沅带泪的娇颜,仔细地看着,仿佛在端详一朵含露的玫瑰花,那样真挚温柔的眼神,是许沅从未感受过的,她忘记了哭泣,羞赧地想要偏过头去,李满曦却禁锢着她,不让她有逃离的机会,许沅瞪圆了眸子:“李满曦,你……”
“我以后,再也不要惹怒姑娘了!”李满曦将许沅摁进自己的怀抱,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哼,你知道就好!”许沅强忍住酸涩,她也将小脑袋深深地埋进李满曦的怀抱。
云芽儿就立在床边,出去不是留在这儿也不是,正当她决议两难的时候,李满曦这才注意到这个清秀的姑娘:“咦,姑娘,这位姑娘是谁啊?”
许沅猛地抬起头,就看见云芽儿尴尬的神情,她立马拉过云芽儿朝李满曦介绍:“她叫云芽儿,是生活在崖底的姑娘,对吧,云芽儿?对了,还来不及问你,你的父母在何处?”
云芽儿灿烂的微笑僵硬在脸上,脸色也唰地变得苍白:“我的父亲打猎的时候跌下悬崖,粉身碎骨。娘亲患了重病,因为没钱请大夫,也……也走了。”云芽儿垂下头,肩膀一缩,似乎在隐忍着极大的悲伤。
许沅连忙站起来,一把揽过云芽儿,疼惜地说道:“云芽儿,对不起……”后悔自己的莽撞,又怜惜云芽儿的身世。将云芽儿拥进怀里,许沅才知道,这姑娘比看起来还要瘦上几分,骨头磕得她的手生疼生疼的,这一切,都让许沅心疼不已,这个姑娘还能如此乐观顽强地活着,真是太不容易了!
云芽儿摇摇头,强颜欢笑:“许姐姐,我……我没事的,早已没有父母陪伴,我已经……习惯了。”话虽这么说,可心底的声音一直***着,想要得到温暖的感情。所以,在许沅这个温暖的人出现后,云芽儿才忍不住想要靠近她,想从她这里汲取暖意。
“云姑娘,这里偏僻阴森、荒无人烟,今后有什么打算吗?”出于好意,又加上在自家姑娘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云芽儿慷慨地施以援手,这份恩情,足以让李满曦铭刻心间。如果云芽儿有什么要求,只要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都会尽力帮她实现。
“我……不知道。”云芽儿垂下眼睑,遮住眼底深深的失落,“从我出生起,我就一直生活在这片树林里,甚至不知道外边的世界,到底有什么东西。自从母亲死后,我就再没有吃过饭,厨房也闲置起来……我都是靠打猎和摘野果度日。”
怪不得云芽儿这么瘦小,臂力却惊人!
许沅听后更加难受了,原主在云芽儿这个年纪的时候,虽然痴傻天真,可父母健在,也不会亏待这个傻女儿。嫁给李满曦后,原主也没有做过粗活累活,可见,与原主比起来,云芽儿的生活是多么凄惨啊,她简直是承受了这个年纪所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默默打定主意,许沅就坚定地开口:“云芽儿,你救了我相公和……他的性命,我们一定会报答你的!”
云芽儿连连摆手,窘迫地脸都红了:“许姐姐,我帮助你们,不是为了索求你们的报答!”
“我当然知道啦!可是,接下来我做的决定也并非,全部为了报答你,而是,作为你的许姐姐,我必须要对你负责。你还这么小,还没看见外边的世界是如何的精彩、是如何的光怪陆离,所以,等……他苏醒后,许姐姐会带你出去!”碍于上官涔的身份,许沅也没有挑明了说,不是信不过云芽儿,而是避免节外生枝。
云芽儿和李满曦齐齐愣住,不过,李满曦很快就回过神来,很赞同许沅的做法,姑娘对云芽儿的态度如同他对林英的态度,都是真心诚意地为他们着想。
云芽儿激动地攥紧许沅的衣袖,大大的水眸里潋滟着欣喜的波光:“许姐姐,你说得,是真的吗?”
“我许沅说话做事,讲的都是言出必行!”许沅拍着胸脯表示,她打心眼儿里心疼这个坚强的小姑娘,以后的饭桌上不就是多添一副碗筷吗?只要自己少吃点儿,不就可以了?
“许姐姐,你真温暖,像娘亲一样!”云芽儿扑进许沅的怀抱,用小脑袋轻轻蹭着许沅的下巴。
许沅的额头上闪过几条黑线,像娘亲一样,这是个什么比喻?
李满曦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们,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