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要我接受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军师么?”上官涔幽幽地盯着潘湛,潘湛不可否认,终究还是心服口服地坐下了。
李满曦好像踩在棉花上,一脚轻一脚重地往丛林深处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夜间忽而涌来一股冷风,吹得李满曦愈发头昏脑涨,“扑通”一声,他一头扎进了柔软的枯叶地上,手肘被藏在枯叶里的小石子割破了,此刻正汩汩地流出鲜血,他却浑然不觉……
远处,传来一阵清浅的脚步声,这道声音,李满曦是多么熟悉啊!这分明就是自家姑娘的!
好似天光乍破,心上人从光亮中走来。
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净了,就连动动手指头都显得那般艰难,可李满曦还是奋力地翻了个身,仰躺在满地枯叶中,他的目光迷离而清澈,就像麋鹿的眼睛,那般惹人心醉和向往。
可是,难免太过天真无邪,从而引起杀戮。
许沅只是单纯地想勘察地形,当看见仰躺在地上、醉得一塌糊涂的李满曦时,她浑身一僵,眼眶霎时就湿润了,她下意识转身就想逃离,可李满曦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姑娘,不要丢下我,我会很乖的……”
许沅微微抬高下巴,让即将落下的泪水憋了回去,她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再被李满曦骗了!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许沅回眸望去,李满曦正奋力地往这边艰难地爬来,露在深衣外的手肘被粗粝的石子磨得鲜血淋漓,可他还是不管不顾地朝许沅爬来。
许沅不禁起了恻隐之心,眸子里闪过一丝怜惜,她的双腿就像灌了铅样,怎么也挪不动。
“哎,真是败给你了!”许沅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她就转身蹲下来,撸起袖子,使出吃奶的劲儿拖着李满曦,就往旁边的一棵大树上拖去。
等醉醺醺的李满曦背靠着大树时,许沅已经大汗淋漓了,她抬袖擦去了额头密密的汗珠,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还喝得烂醉如泥?”
“姑娘,我乖不?”李满曦忽然粲然一笑,两只食指抵在嘴角,尽力地往两边赶去,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许沅仅仅偏头看了一眼,她的少女心都快萌化了,忍住摸摸李满曦粉嫩小脸蛋儿的冲动,她冷着声音问道:“快回答我啊!谁要跟你打哈哈!”
“姑娘,你不要走了,好不好?”李满曦嘟起小嘴,伸出双手扯住许沅的衣袖,还一个劲儿地摇晃,撒娇意味十足。
李满曦本就生得俊美,醉酒的他更是格外动人,尤其是他那红彤彤的耳朵尖,看起来就娇软无比。
“打住!许沅,你想到哪儿去了!”许沅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她眼眸里已经盛满了清明,后知后觉的她不禁喃喃,“我干嘛要关心李满曦的死活啊……鬼迷心窍?”想通这点的许沅立即站起来,拍拍手就想走人时,李满曦就扑过来,紧紧地拽住了许沅的脚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姑娘,你不要走啊!我已经弄丢你一次了……”
“弄丢一次,就会弄丢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许沅感觉深秋的风实在冷极了,尤其是穿林而过的夜风,更是寒意彻骨。
“我错了,我再也不会骗你了……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李满曦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许沅心如刀割,曾经那个清风朗月般的男子被她折磨成这样,她有罪,可是,这并不代表,她能够原谅他。
“破镜,安能重圆?”许沅蹲下来,漠然地一根一根掰开李满曦的手,好在他醉倒了,力气也没有那般大,是以许沅能够轻而易举地摆脱他的桎梏。
双手落空,李满曦哭得更凶,他来不及擦拭泪水,作势就要扑上来,许沅轻巧地夺过,她冷漠地凝视着李满曦,最终还是提步离去:“李满曦,你曾经说过,相爱的人分开,便是一别两宽,到底生不出欢喜。可是,一别两宽,何必在乎欢喜?心都已经碎掉了、冷却了,要那欢喜何用?”
其实许沅悲伤得不行,脑海里闪过与李满曦相处的一帧帧画面,那些终究是回不去的美好时光啊,她会永远地珍藏在心底。不知不觉,泪湿了眼眶,她又倔强地抬袖擦去……这是她做的决定,一旦放手,就绝无回头的可能,许沅对李满曦有多恨,被反噬的痛就有多深!
许沅是靠着身体机械的记忆回到原来的地方,彼时的清沁都快要睡着了,听见脚步声,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就看见许沅哭着回来,她顿时惊得睡意全无,下意识地问道:“许沅,你怎么哭了?”
“沙子进眼睛了,我揉的。”许沅随便找了个理由,蒙混过去。
“你当我是傻子吗?”清沁撇撇嘴,既然别人不愿意说,她也没有强问下去的必要了。
“休息好了么?我们可以继续赶路了!”许沅打起精神,朝清沁摊开一只莹白如玉的掌心。
“当然喽,我现在神清气爽!”清沁笑靥如花,她将手放在许沅的手掌中,就被许沅稳稳地拽起来。
清沁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作势就要朝许沅回来的方向走去,却被她一把拦下,许沅慌张地解释:“不要走那里!我看过了,那里没有出路!”
“啊?不会吧,我记忆里,好像是走这里啊!”清沁皱起眉头,她曾经也偷跑到上弦国,只为看潘湛一眼,印象里确实这条路啊……
“你记错了!”许沅强颜欢笑,要是被清沁撞见烂醉如泥的李满曦,那还了得!
“行吧!那我们走哪里啊?”清沁选择妥协,她摊开双手,无奈地看着许沅。
“你束手无策,就对了!”许沅腹诽,随后,她就一把拉过清沁,随便指了条路,嘻嘻笑道:“走这条路!”
“……”清沁怀疑地瞥了许沅一眼,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希望她没有信错人吧。
事实证明,清沁并没有信错人,不过,就是走了条弯路而已。
明明是一个时辰的路程,因着走了弯路,她们硬生生地走了一个晚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