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满没有吭声，只是用手指在桌子上胡乱划着什么。
许久，她才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对着玉玲珑笑了笑：“是我太着急了。”
“你很缺钱？”玉玲珑皱了皱眉，“瞧你这样子，在村子里头应当还是过得下去吧？你们不是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吗？你是哪个村子的？我给你出出别的主意？”
“不用了，家里的事情我自己还能够处理，不用你为我.操心了。”顾小满连忙摆手，“今儿已经在你这儿耽误了很长时间了，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家里人，还在等着我。”
“好，有空你就来找我，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挺寂寞的。”玉玲珑笑着眨了眨眼睛，将她送到了门口，突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你与我，有些交浅言深？所以到了后头才不肯说什么了？”
“你我本就不熟，是我失态。”顾小满垂下眼睛笑容有几分苦涩，“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该强拉着你进来。我自己心里头清楚，却还是没有忍住越了界。”
“这只能说明你在这儿过得也很压抑。”玉玲珑叹了口气，只问，“若是当真有机会离开，你是果真不愿意走，是吗？”
“是，我不愿意。”顾小满皱了皱眉，有些试探着问，“你难不成……”
“没有，我瞎说的。”玉玲珑笑着打断了顾小满的话，再也没有犹豫地打开了锦绣楼的大门。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声音蓦地传了进来，仿佛一只手，再次将她们推入了这俗世的洪流中。
那些所有的假设，一下子变得毫无意义起来。
顾小满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谢过了玉玲珑，缓缓走了出去。
路上，她一直在思索，如果真的要开一件酒肆，她究竟需要多少东西？
一路琢磨着回到家里的时候，袁嬷嬷正打院子里解了围裙往外走。
“你回来了，在镇上打听的怎么样？”袁嬷嬷连忙上前来问。
顾小满将手里的那块帕子递过去，看着袁嬷嬷一脸满意的模样松了口气。
可没想到，袁嬷嬷接着又问了一句：“这样好的帕子，得多少银子？”
“没多少银子。”顾小满皱了皱眉，想来想去，还是解释了一句，“那锦绣楼的女掌柜让我答应了她一件事儿，这帕子就送给我们了。”
“什么事儿？”袁嬷嬷一下子紧张起来。
“她说自己从未见过女子出嫁的场面，想要等小梅花出嫁的时候前来观礼，我应了。”顾小满生怕袁嬷嬷不同意似的补充道，“我想过了，锦绣楼的掌柜若是能来咱们这儿观礼，少不得也是一种肯定，周大哥在镇上帮工，应该知道锦绣楼的名声，等他回来您跟他打听打听，只要锦绣楼没有什么其他不好的名声，咱们可吃不了亏。”
袁嬷嬷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咱们呀在这清河屯原先也没有什么亲戚，咱们这娘家的客人本就少，我还生怕她夫家怠慢了她。若是有锦绣楼的掌柜来给咱们充门面，那可真是好事儿啊。只是……小满，旁人家里的喜事儿难道就没有邀请那掌柜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兴许是缘分吧。”顾小满笑了笑。
袁嬷嬷点头，倒也没有再继续打听下去，只说灶台上给她热着饭，随时都可以过去吃了。
顾小满谢过袁嬷嬷，交代她将喜帕给周雪梅捎过去，这便先进了里屋去瞧陆谨之。
陆谨之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发笑：“我好好地坐在这儿又不会飞了，你这般做贼似的作甚？”
“谨之，你才锦绣楼的掌柜是谁？”顾小满想着罗芸那副样子，忍不住坐到了陆谨之面前，只是她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后，便一下子愣住了。
陆谨之轻笑一声，将手上的画往她面前送了送：“要不要看的仔细一些？”
“你画的……这是我？”顾小满皱眉，心里擂鼓似的跳动。
面前这幅画上的人，是她，却又不是她。
画上的人，面容像极了她从前的样子，可脸上没有那道丑陋的疤，那分明是这张脸能够无虞的长开的模样。
她的手有些颤抖地抚上画上人的脸，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陆谨之瞧着奇怪，忍不住将画卷合了起来：“你怎么像是要哭？”
“才没有，我只是有些激动。”顾小满连忙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眼中所有的情绪。
冷不防，下巴被人抬起，陆谨之担忧的眸子紧紧盯住她：“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
“……”看着那样真切地担忧，顾小满无法不在乎。
她抿了抿嘴角，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从前，我从未想过自己能够这样长大。”
陆谨之一愣，叹息着将她拥进怀中：“从前我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是如此。”
“谨之，从今往后，我会永远在你身边，除非你不要我。”顾小满吸了吸鼻子，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背脊。
陆谨之摇头：“我绝不会不要你，除非你先舍弃我。”
“这好好的，咱们两个说这些做什么？”顾小满最先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从陆谨之怀里退出来，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能够遇见你，是多么幸运的事。”
“我不会让你后悔你的人生。”陆谨之也笑了起来，转头问了一句，“你先前说锦绣楼的掌柜，怎么了？”
“上回咱们去成衣坊的时候见到的那个罗芸和锦绣楼的玉玲珑师出同门呢。”顾小满连忙将他们之间的那些关系说了一通。
陆谨之听完，却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他才问了一句：“你是说那成衣店的老板娘，本名叫做罗锦绣？玉玲珑是因为敬重自己的师父才将她那间铺子命名为锦绣楼？”
“是啊。”顾小满点头，不知道陆谨之为什么会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怎么了？”
陆谨之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许久才说了一句：“你可知罗锦绣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