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丰富极了。
她死死地盯着玉玲珑，好半天才挤出一个笑来，试探着问了一句：“就不能打个商量？”
“你这做媳妇的难道自己做衣裳还不会了？”玉玲珑撇嘴，“我这个人做事儿一向任性，我看不惯你，便断然不会做你的生意。更何况，你男人还妄想轻薄我，你说我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
这话一下子戳到了苏氏的痛处。
她本就不会什么女红，嫁到陆家来的时候，本也是因着陆家并不是十分在意此事。更何况那时候陆随元那副情深意切的模样，令彼时少女的她无比心动。
她那时候想着，陆家有权有势，嫁过来有丫鬟婆子伺候，断不会受苦。
可谁知道，丫鬟婆子是有，可她想象的那种阔太太生活却也没有。
前阵子因着分家的事儿，陆老太太怎么都有些看她不顺眼。分明那老东西巴不得赶紧分家，却见不得屎盆子扣到自家头上，即便是苏氏开了这个口，也成功把陆谨之那个病秧子给撵了出去，这老东西仍是觉得她苏氏让整个陆家丢了脸，连带着给了她好几天的脸色。
若不是她当日主动将顾白露给了陆随元，只怕被那老不死的一挑拨，他们夫妻二人非得离了心不可。
好不容易苏氏打听了老太太过阵子要去镇上听戏，连忙拿了私房钱去找了镇上最好的裁缝铺子来给老太太量体裁衣，哪能想到这还没等到玉玲珑上门量体，就先将人给得罪了彻底？
她死死地咬着牙，屈膝在玉玲珑面前福了福身子，强忍着心头的怒气开口说道：“玉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过无心之言，您何必要跟银子过不去呢？”
“我跟你们这些俗人可不一样，我这个人啊做生意呢就为了一个快活，从来都不是为了银子。”玉玲珑摆摆手，避开了苏氏，一脸倨傲地抬了抬下巴，“你不必这么委屈求全，我一没打你二没骂你，不过是做不成这门生意罢了。”
“何止是做不成这门生意，你这是要逼我……”苏氏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故意，“玉娘子，你做出这个决定不过是为了顾小满。我却是不懂，玉娘子与这丫头是什么关系？”
“你管的倒是不少，不如你去问问娄知县？”玉玲珑冷笑。
苏氏顿时闭了嘴。
陆随元不解地问：“娄知县？哪个娄知县？你们说的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呢？”
“真是要死了你，咱们这儿还哪有第二个娄知县？”苏氏忍不住狠狠掐了他一把。
清泉镇隶属于清江县，清江县的知县正是姓娄的。
玉玲珑说的自然也不是旁人。
可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却不是人人都知晓的。偏巧苏氏多少听说了一些，此时听到了玉玲珑将娄知县搬出来，整个人顿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总算是明白，她想要靠银子给老太太做衣裳来争个脸面的计划彻底泡了汤。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苏氏紧紧攥了攥拳头，看向玉玲珑的目光中满是怨愤：“玉玲珑，这是我们陆家的事儿跟你没有关系。你现在让开，我仍会将你当成贵宾一样看待，否则，便是娄知县亲自来了，我也不会对你有一丝手软。”
“真是天高皇帝远，王八也能蹦哒起来了。”玉玲珑撇嘴，歪头问顾小满，“我手痒，你让我教训他们好不好？”
“可这毕竟是陆家的事儿。”顾小满皱眉显得有些为难。
玉玲珑抬手摸了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周雪梅唤你嫂嫂，我是周雪梅的师姐，四舍五入我就是你姐姐了。自家姐妹之间，还说什么陆不陆家的？”
顾小满挑眉：“你怎么不跟着周雪梅唤我嫂嫂？”
“呸！你别想占我便宜。”玉玲珑冲着她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转头趁着苏氏没能反应过来的时机，一巴掌挥了上去。
顾小满猛地闭了闭眼：“好好的，你打她做什么？”
“那我该打谁？”玉玲珑一脸兴奋。
苏氏捂着脸，彻底撕破了脸，张牙舞爪地冲着玉玲珑扑了过来：“我跟你拼了！”
陆随元却不知是如何考量，竟抬手拦下了苏氏。
“你什么意思？”苏氏顿时将重点转向了陆随元，“你别是看上了这个小贱人，我可告诉你，咱们家里你想娶几个姨太太都行，唯独这种货色不行。”
“哦？夫人这话里有话，不知为夫该如何理解？”陆随元微微一笑，端的是一副清朗公子哥儿的模样。
苏氏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打了个哆嗦。
陆随元微微笑着抬手将她圈进怀中：“夫人如此为我着想，今日为夫一定好好疼你。”
“二郎，可是顾白露那妮子哪里惹了你不快？怎的今日好好的突然想起我来了？”苏氏的神情尴尬中透着几分惧意。
顾小满蓦地想起了陆谨之之前似是而非说的那些话，忍不住打量了陆随元一眼。
陆随元冲着她咧嘴一笑。
顾小满翻了个白眼，开口问道：“二嫂，你们家那个姨娘进来身子可好？”
“顾小满！那是你堂姐！”顾老大陡然出声，竟是一下子将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苏氏冷笑：“您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顾白露是顾小满嫡亲的姐姐呢。”
“你这不是凭空污蔑人的清白吗？”顾老大顿时红了眼，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
顾小满皱了皱眉，说道：“旁人指责我与娘亲的时候，你想都不想就怀疑我们。如今旁人指责二婶和顾白露你却是想也不想就相信他们。今日二嫂这番话，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我二婶那样要强的一个人，到底为什么能够忍得了二叔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忠？他整日里以勾三搭四为荣，是不是二婶与他其实半斤八两？”
顾小满话音一落，人群里头陡然一静。片刻后就响起了李氏杀猪般的嚎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