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之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他们离开京城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今京城是什么景象，他们也无从知晓。
只是想到袁嬷嬷，陆谨之这心里头便像是横着一根刺，让他头一次察觉到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他努力也没有办法的。他倒是想要杀了苏梦瑶，可杀了她之后呢？
这不是快意恩仇的江湖，苏梦瑶身为兵部尚书家的千金小姐，背后牵扯着太多的利益关系。
他陆谨之如今不过一介布衣，难道要带着袁嬷嬷和顾小满踏上逃亡的路吗？
若是如此，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岂不都白费了吗？
陆谨之沉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将袁嬷嬷背在了背上，低声说了一句：“咱们先回去吧。”
黎阳点头，背上了周宏海，直接将他带去了客栈。
徐大夫和玉玲珑检查了一下这个院子，收拾好了东西也各自归家去了。
索性袁嬷嬷身体并无大碍，安置好了她之后，陆谨之便拉着顾小满坐到了一旁。
他说：“我与王不移如今在制造武器。”
“我猜到了。”顾小满笑了笑，“铁匠铺是最好的遮掩，王不移又是锻造大师的后代，我从来不相信你只是一时兴起去与他合作什么。如今你能够这样坦诚的告诉我，我很开心。”
“我原本瞒着你，也只是怕你担心罢了。”陆谨之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奈，“就连我父亲的事情，我也没有想过会在这个时候告诉你。小满，其实，如今京城仍旧不太平。苏家的人对我们一家究竟是什么态度，我也不敢确定。我之所以相信如今我父亲的事情已经过去，是因为陆随元。”
“陆随元？”顾小满奇怪，尤其是会在陆谨之嘴里听到陆随元的名字，她才会觉得更加奇怪。
陆谨之点了点头：“我们两家不合，他们愿意收留我们为的不过就是我父亲留下的那笔财富。当初怕是我父亲也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会发生的那么快速吧。具体的事情我并不太清楚，那个时候我的身体就有些不好。但是我猜测，我父亲应当是很早就想过他会遇难，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送到他们家里了。说起来，我也算是在他们家长大了，若不是后来的这些事儿，我是愿意对他们报恩的。”
陆谨之身中剧毒，至今找不到真正的元凶。
他怀疑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有道理的。
尤其是陆家二房的那群人，更是各个都在盼着他死。
可偏生在他身上余毒清除之后，陆随元却并没有多么惊慌，反倒是不久之后就来了苏梦瑶。
陆谨之将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仍是觉得陆随元与苏梦瑶之间有联系的可能性大。按照徐大夫的说法，苏梦瑶会下毒并非自己瞎琢磨出来的，而是受过正经的训练。
那么有没有可能，苏家和陆家二房早就有过交涉呢？
“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顾小满仍是觉得匪夷所思，她握住陆谨之的手，笑着安慰了一句，“索性如今苏梦瑶已经被苏落带走了，我想段时间里他们是不会回来的。陆随元他们在清河屯瞧着也挺老实，不像是要搞事情的样子，不如咱们就趁着这段时间各自努力，为应对一切突发事件做准备。”
陆谨之点点头，又笑着问了一句：“那你说说，我们要如何准备？”
“你制造武器，是为了报仇吗？”陆谨之问。
陆谨之点了点头，却又接着摇了摇头。
他说：“小满，很多时候，人要做一件事情不仅仅是为了一个目的。因为我父亲的事情，我总觉得这个世道会不太平，若时遭乱世，我们总要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我手中有剑便可护你无虞。”
“说得好像我自己护不住自己似的。”顾小满撇撇嘴，猛地抬头看到陆谨之眼中的探究，又有些心虚地缩到了他的怀中，笑着说了一句，“不过听你这么说，我还是很开心的。”
“小满，你家世代在这儿居住，你是打哪儿学的做袖箭？”陆谨之到底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第一次见到顾小满的狠戾时，便觉得惊奇。
她做出来的袖箭，若不是受限于材料和力气，只怕杀伤力非凡。他那时候只顾着心疼她，便连夜帮她改造，看着她如同暗夜杀神一般对顾老大毫不留情。
那时候，他心中的疼惜多过了怀疑。
可如今，他却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想要听顾小满一个答案。
一个，真正属于顾小满秘密的答案。
顾小满沉默许久，陆谨之一直含笑看着她。
她在他温柔的眼神中拜下阵来，却仍是认为自己的秘密会吓到他。
她沉思良久，才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听说过借尸还魂吗？”
“哦？”陆谨之挑眉，“你的意思是说……你……”
他皱了皱眉，像是仍旧没有找到该如何开口似的沉默了下去。
顾小满的脸也蓦地一沉，有种破罐子破摔地决绝：“其实我……”
“所以，你先前同顾老大说的那句‘顾小满早已经被打死了’其实是真的。”陆谨之蓦地吐出一句。
顾小满愣了愣，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气急时说的话，陆谨之居然还记得？
她看着陆谨之，眼眶蓦地红了。
她说：“无论我是谁，我对你的心意都从未变过。”
“自始至终在我身边的人是你，就好。”陆谨之抬手抱住她，将她的脸贴近自己的心口，突然感叹了一句，“你嫁给我的那一日，我做了一个梦。”
顾小满吸了吸鼻子，问道：“什么梦？”
“我梦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你和我穿着奇怪的衣服，你冲我喊着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只看到你挡在我的面前，被人划破了脸。”陆谨之感到怀里的姑娘猛地一僵，他忍不住收紧了双臂，越发用力地抱了抱她，继续说道，“那个梦光怪陆离，我直到最后，才听到你喊阿裴，后来我醒了过来，就看到了一副要哭出来的你。小满，阿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