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三走了，关于我问的那些东西，他没有再提一句。我想追上前，想死缠烂打，说做个疯子刨根问底。
“别去。”林起伸出手阻拦了我的去路，抬起头，静静看着我。
我怔住了，急躁的心顿时安稳了下来，我抿抿唇，后退了一步，认真看着林起，“你知道，对吗？”
并非疑问，而是肯定，林起知道的，他又蒙骗我了，我都不知道他说的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白天我说的是真的。”林起看透了我的心思，知道我在意这事儿。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韩老三的那些尸体，是这么来的。”他指指地上的两具尸体，也算是第一次知道，这是被韩老三一步步祸害死的，韩老三就是下了黑手。
“恩。”我应了声，想着白天说过的话，与现在的情况进行对比。越想脑子越乱，我大概就是自己有问题了，总被这样子忽悠应付。
“韩老三弄锁魂是为了啥，我也不知道，我没骗你。”林起又讲，顿了下之后，缓缓开口，“你爹既然把你弄这儿来了，你还是好好呆着吧，事儿干不干净，谁也说不准。”
我吸了吸鼻子，那凝了大半的血，顿时被我吸进了嗓子眼儿，我一口吐在了地上，又摸了摸鼻子尖儿的血。
“恩，知道了。”我点头，没在此处再继续停留下去。而是朝着门口走去，途中顿住了步子，侧头看了看地上死透了的李青和方玉，哽咽了一下，离开了这个房间。
谁也没有人看见我哭，也不会有人知道的。我可能是快要丢失掉了自我吧，所以心里头才会堵得慌。
这一夜，我一直都在厂子里头，找了个台阶儿蹲着，愣着神发着呆，时不时看看天，就等着天亮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起身去了之前吃饭的房间，林起还在里面坐着，不过却是在地上盘腿而坐，我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头发略微花白的他，深思许久。
林起醒过来的时候，眼睛是我早已经习惯的通篇黑色，我俩神色平静，无声交流一番，彼此会意。
我从外头推了车子进来，林起扛起一具尸体，我也跟着上了，李青和方玉的尸体就被堆在了车子上头。
林起准备推车子去仓库，我给拦了下来，亲自上手了，也算是我送李青和方玉最后一个交代了，送上这最后一程。
在仓库里头，我是亲自给他俩入殓的，仪容的修整，拿出了我的最高水平，心也细的不得了。那些衣服我全都扒拉了一遍，从里头找出了两件儿最好的，给他俩换上了。
“磨磨唧唧干啥呢！”韩老三尖声又响了起来，朝着我这边走来，“就两具尸体还整的这么麻烦！浪费！”
我拳头握紧心里头憋了好大的一股子气儿，恨不得给韩老三来上一顿揍。可是我太烂了，什么都斗不过人家。
这受了气，得忍着，委屈了连个声都不能发，就跟韩老三家的狗崽子似的。
我心里头发狠，想着若是有一天，让我占了上风，我也得好好撒一通气才行。不管以后有没有可能，会不会这样子做，这也算是我勉强为自己找的一个理由了，一个坚持与忍耐的理由。
收拾好了一切，我推着车子，同林起和韩老三，一起去了摆放尸体的那个房间。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韩老三并没有让我们在外面等着。
我临近门口之时犹豫了，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又不是没进来过！”韩老三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儿，回过头扯着嗓子冲我吼着，那双眼儿一翻，就差没把我恶心吐了。
韩老三是如何得知我的事儿的，我不清楚，也不想弄明白。反正下了下决心，手上一个发力，把车子推进去就是了。
按照韩老三的指示，李青和方玉的尸体被送到了最里面，韩老三拿出红绳儿，将手脚都绑上了，再把尸体挂上去，脚上栓个妥。
一切的一切，与别的尸体都是一模一样的处理手法，这种时候，韩老三也没让我们碰一下了，就站在一旁看着。
“行了，都走吧。”完事儿之后，韩老三满意的瞅了瞅那新添的两具尸体，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之后，便示意我俩赶紧离开了。
我没有挣扎没有犹豫，果断迈动步子朝着门口走去，连回头看一眼都没。
“以后啊，你俩就帮着我干这活就是了。”出去之后，韩老三指着我俩的鼻子吩咐着。
我脊背一僵，蠕动嘴唇，想开口，林起直接拉住我的手臂，扯着我远离了韩老三。我也没有反抗，就这么跟着走着，走出老远之后，林起才送开了手。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来，是么？”我问着，方才韩老三那么讲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明白的差不多了，只是问与不问，显得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日后来的死人，都是我俩处理了，死人好说，那活人呢？会不会再有？再来恐怕也是跟方玉他们两个一样了。
“回去吧。”林起没有正面回答，拍了拍我的肩膀。其实，他也算是给出答案了，不管我思考的啥，最后的结果都是一个肯定。
我变了，我的脑海当中，连反抗这个词儿都没有了。
送我们回学校的，还是那个司机，这一次他没给我们盒饭了，一路上安静开着车，送着我们回去。
我跟林起一起朝着那破旧的楼走去，准备回宿舍好好歇会儿，这才刚走进楼门口呢。便闻到了一股子腥臭味儿。
我警觉，扭头朝着林起看一眼，示意他赶紧跟上来，然后撒开腿，便朝着楼内部走去。我下了台阶，去了负层，越往里头走，味道越大，直到卫生间的门口。
我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眉头紧紧皱起，视线投在了低下的门缝那里。这缝隙中透出了点点儿红色液体。
不需要闻，不需要怎么查看，心里头便已经清楚了，这些全部都是血，是那些腥臭味儿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