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云泽容歧有些黯然的道：“她现在想做的事情我阻止不了，我在她的心中早已没有了那么重的分量。”
“可是……”凤瑶抿了抿唇，有些迟疑的说道：“若是你将真相告诉她，她为了不让你为她继续这么做，一定会选择听你的。”
“是吗？”
“是的，她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人，碰见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虽然表面上有些看起来不好相处的感觉，可她的内心绝对比我们任何一人都还要柔软，尤其是对待那些无辜的孩子。”
云泽容歧睫毛微颤，心中蓦然一动，无辜的孩子……
凤瑶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继续说道：“听闻她之前进过宫，在看到一个小孩落水之后，她毫不犹豫的就跳入水中救人，她的这份善良，是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了的，也许她恨陆清墨，恨你，甚至恨我，可她恨我们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对不起她，若是能有选择，她也不会想要这么做。”
轻叹一声，云泽容歧无奈的道：“也许知道了真相她会更恨我也说不定，毕竟你也说了，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凤瑶张了张嘴，有些无语，怎么好像从哪边都说不通的感觉？
她神情怪异的看着他：“那么你是要放手？”
“放手？”
“难道不是吗？她的这场复仇计划之中可完全没有你呀，你若不放手，硬要插一脚，只会让她的立场更加尴尬，甚至对你也很不利。”
“对她，我不会放手的，绝对不会。”云泽容歧眼神之中闪过坚定，那样的神情是凤瑶从未见过的，心中不免有些苦涩，但面上却是笑着说道，“希望你真的说到做到，永远不要放手。”因为你的放手恐怕又是对她一个巨大的打击，但是凤瑶想，他应该是永远也不会伤害她的吧，毕竟他们也是曾经相爱过的。
可惜，也只是曾经了。
“对了，你知道莫少卿死了吗？”
“嗯？”凤瑶转移了话题，开始聊起了其他，不再提柳雁初的事情。
“这么快？”云泽容歧有些惊讶。
“我也很觉得不可思议，只知道他那天从太子府离开之后，过了两天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尸体是在城外不远处发现的，我也是听陆清墨说起才知道，这些年他为我看病，虽然没有什么起色，但好歹也有一份交情了，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我还有些震惊，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
云泽容歧抿唇：“你之前不是说他离开太子府之前是被秦桑请去见了柳雁初？”
凤瑶：“……”兜兜转转，又提起她了。
“如此说来，你怀疑是她杀的人？”
“虽然不是很肯定，但我想应该是她。”她是真的变了，而这一切，都是他们间接造成的。
“为什么？就凭最后一面是她见到的？”
云泽容歧有些不确定：“也许……她是知道了些什么？”
凤瑶心中一窒，眼睛蓦然一亮：“对，她一定是知道了，她听到那些话了，所以她杀莫少卿是灭口？”
“不错。”凤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从前也是这样的吗？”
“不是。”
“那她又是什么样的？”
“她啊。”说起她，云泽容歧的唇边就扬起了一抹笑容，很温暖的笑容，“她真的是一个很与众不同的人，她第一次见我便说喜欢我，其实更多的是因为我生的好看，后来……后来她是真的喜欢我了，只是那时我并没有如她喜欢我那样的喜欢着她。”
真的遗憾，凤瑶轻声道：“容大哥，能将你们的故事说给我听一听吗？我想多了解她一点。”
……
陆清墨因为七公主的事情回了太子府，却偶然听闻凤瑶去了国师府，先是有些惊讶，随即倒也没有多少情绪了，毕竟之前每月云泽容歧也会去看她，而他和他之间有些协议也是因为她，所以倒也没有多少担忧。
不过在听闻柳雁初从皇宫回来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之中，他就有些奇怪了，好端端的去了一趟回来怎么就生气了？难道是被欺负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去看一看她。
他们的新房自从出事之后他就一直是睡在书房之中，只有柳雁初一个人住，明明是夫妻了，却还如此生疏，他都觉得有些奇怪，至于外面是怎么传闻的，他多少也能听到一些，不由叹气，现在的情况……唉！
院子之中没有下人，应该都是被她赶走了，他进来便听到屋内有压抑的哭声，一声一声的哭的他都有些心疼了，难道是在皇宫中受了欺负？可是有母妃在，没有人敢欺负她才对，到底怎么了？
他敲了敲门，轻声道：“雁初，我能进来吗？”
屋内的哭声戛然而止，随即似乎有些慌乱的动静，然后才听到她小声的回答：“殿下，进来吧。”
陆清墨推开门，便看到坐在床边眼睛红彤彤的柳雁初，一看就知道她是哭过了，更遑论他刚才都已经听到哭声了，他疾步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安抚得问：“雁初，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被他拉住手的一刹那，柳雁初浑身一僵，随即猛然一个扑怀扑到了他的怀中，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染湿了他的衣襟。
被她这么一扑，他还有些不适应，却在感受到她的哭泣之后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的说：“没事儿，没事儿，是谁欺负你了？”
怀中的柳雁初扯着他的衣襟，一边哭一边软软的说道：“是皇后和丽妃她们。”
陆清墨眼底闪过一幕冷意，果然不出所料，越发轻声安慰：“别怕，有我在呢，以后入宫我陪你一起去。”
“可是……”柳雁初抬头，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我见犹怜：“就算殿下陪我一起去，她们还是会欺负我的。”
“怎么会？我陪你一起去，她们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敢对你太过分，至于其他的你别往心里去，直接无视就好，你如今是太子妃了，皇后也就算了，可丽妃哪里来的资格欺负你？她要是欺负你了，你直接和母妃说，母妃会替你做主的。”
柳雁初撇了撇，嘴委屈的说道：“可今天就是在母妃的宫中，她们都联合欺负我。”
陆清墨拍着她后背的手默然一顿，就听得她说道：“丽妃娘娘冷嘲热讽的和皇后一唱一和，说我身体不好，竟然在大婚之日都无缘无故的昏迷，肯定是不祥的预兆，而且她们还领了好几个姑娘说都是良家女子，其中一个还是丽妃娘娘的侄女，说我既然身体不好，不能伺候殿下，那便让她们入太子府来给我做个伴，也好替我分担一下照顾殿下的起居。”
这是要给他府上塞人啊？可是他府上本来就有不少……眼瞅着怀中哭的伤心的人，陆清墨也有些无奈，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受委屈，也对，他们才刚刚大婚，丽妃和皇后就迫不及待的往他府中塞人，她伤心难过也是情有可原。只是他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其他女子……不由疑惑的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她们的？”
“我说，太子殿下说过了，只要我同意了，不管是带谁回去他都没有意见。”
“没问题啊，你是太子妃，这种事情交给你，自然是合理的。”还委屈什么？
抿了抿唇，柳雁初道：“只是那几位妹妹若是嫡出也就罢了，可偏偏都是些庶女，皇后娘娘这不就是故意想要恶心人吗？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丽妃的侄女，我才不喜欢呢，我便用她们身份低微给挡回去了。”
嘴角微扬，陆清墨心情极好的摸了摸她的秀发：“没错，以后你就这么做，你放心，不管谁欺负了你，你要记得你身后还有我，我会替你挡下一切的。”
听到这话，柳雁初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越发的楚楚可怜：“殿下，若是我全都拒绝了，你真的不会生气吗？”
“怎么会？”
“可是她们其中有些的家世确实对殿下有所帮助啊，而且我就这么拒绝了，外面名声似乎也不好，他们说我是妒妇，那该怎么办？”
轻叹一声，陆清墨道：“没关系，要实在推不掉的，我会亲自出面处理，我们才刚刚大婚，我怎么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那若是凤瑶呢？”柳雁初抬眸看他，只见一双如水的眸子里面满是他的倒影，她说：“若是我求皇后娘娘赐婚，将凤瑶姑娘赐给你做侧妃，你说好不好？”
陆清墨看着她的眼神，逐渐从温暖变成了冷漠，半晌之后，他摇头说：“不好。”
而柳雁初的眼神却慢慢的呈现出笑容，她问：“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她吗？既然有这个机会为什么要拒绝？”
“你又何必为难她？”陆清墨皱着眉，松开抱着她的手后退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柳雁初靠在床柱上，哭过的眼睛还红彤彤的，可此刻却是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殿下，你为她做了那么多，我都知道，我要求你也像对她那样对我是不可能的，我只希望殿下不要对我太过绝情，而且我不会为难她的。”
她的那双眼睛真的很清澈，很吸引人，仿佛有魔力一样让他挪不开目光：“既然如此，为何又要让皇后赐婚？虽说过我承诺过她，她是我的妻子，我会娶她，但是不是以这样的方法，更何况如今你才是太子妃。”
“所以殿下也是不想委屈了她？”
“你若要如此想也可以，但更多的是我不想委屈你，毕竟她若是留在府中，你看到了难免心中郁闷，还是让她离开吧，彼此不见面也算相安无事。”
“殿下还是怕我伤害她，所以才让她离开对不对？”柳雁初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睛红红的看着他道：“殿下，你放心，我说过不会伤害她就一定不会伤害她，既然你不想要赐婚，那正好，母妃已经替你拒绝了这番好意，你可以不用担心了。”
陆清墨；“……”你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
她继续道：“只是我觉得还是将她留在府中比较好，你不用担心我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其实将她留下，主要还是因为她身体不好，在莲华寺之中虽好，但到底隔得有些远，若她出了什么事情，殿下能及时赶到？留在府中，有人照料，万一她出了点什么事情，我们也好及时处理，更何况最重要的一点，我不想有人说我是个妒妇，那一日昏迷之后的事情傲雪姑娘已经和我说了，我也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况，更何况外面那些流言蜚语都说殿下对她很不一般，这个时候她若是离开了，外面会怎么说？我还不如将她留下来，最起码没有我因为嫉妒而将人赶出府去的流言产生。”
“可是这对她……”
“我知道殿下是担心她的名节，但是殿下不是说要娶她吗？反正早晚你也会娶她的，既然如此她便是一家人了，名声又有什么好在意的？不过是提前住进来而已。”
她的这番变脸确实让陆清墨有些意外，刚才还哭的梨花带雨的人，转眼间却好像变了另外一个人，让人看不透，但她的提议他还是有一点心动的。
“好，既然如此，那这些事情就你去安排吧。”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我相信你，你一定不会伤害她的。”
柳雁初唇边勾起一抹笑容来，幽幽的说道：“为了回报殿下对我的信任，我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殿下。”
陆清墨：“……什么消息？”
“皇后娘娘打算给其他几位皇子指婚，这京城之中适婚的女子也就这么多，皇后娘娘要这么做，多半也是为了把一些背景深厚的女子拉拢到她那边，殿下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以去和母妃说，母妃一定会为你安排妥当的。”
皇后要赐婚给其他人这一点陆清墨却是不知道的，当然，如今皇后怕还在和陛下讨论这件事情，自然没有什么风声。
“此言当真？”
柳雁初点了点头：“是啊，今天皇后娘娘应该是被母妃说的话给气到了，于是便说要给其他的皇子指婚，但是我觉得吧，她如果要给那几位皇子挑一个好的王妃人选也不是这么容易的，稍有偏差便得罪了谁，可若是想要刻意的给他们挑选的女子家世若是差了一截，那更是得不偿失，所以皇后应该不会这么做，她只有平衡各方势力，才能让大皇子不落下风，苏家算是第一大家族，可比秦家现在只有一个秦桑要好，但我还是认为皇后和陛下放弃秦桑，实在是很不明智。”
陆清墨也是如此，而当时，其实还是忌惮秦桑手中的兵权，后来……呵，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吧？
“最近几天京城之中有名有姓的名门望族千金嫡女恐怕多半会被指婚了，殿下，我知道柳家是没什么能够帮得上殿下的，更何况柳家曾经还和皇后娘娘的家族关系匪浅，但殿下放心，若是殿下真有心，想要哪家助力，我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随即轻叹一声，“只是我还是有一句话想说，殿下，虽然靠着那些世家千金背后的身份能够让你的势力更加庞大，可却不一定要靠她们啊，难道我们不能靠自己？生在大家族就避免不了的会成为皇权之下的牺牲品，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进入这太子府的女子会像傲雪姑娘和我们即将要拉拢的秦桑一样，靠的是其他而不是所谓的婚约。”
听到她的话，陆清墨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她……居然是这样的想法？
“殿下，怎么了吗？”柳雁初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的看着他，他的眼神怎么感觉那么奇怪？
低笑一声，陆清墨摇了摇头：“没事，你休息吧，这些事情我会处理的，你不必担心。”
皱了皱眉，柳雁初有些不解，不过想到她的那件事情，她连忙打起了精神道：“对了，殿下，七公主的事情怎么样了？人找到了没有？”
说起此事，陆清墨脸上便闪过一抹狠厉：“还没有，每次查到一点线索，立刻线索就断了，我也很头疼。”
柳雁初嘴角微扬：“殿下若是信得过我，不如让我一起帮忙吧。”
“你？你才刚刚苏醒，还是在家多休息吧。”
“殿下这是不信任我的能力？殿下放心，我一定能平安将七公主给救回来的，只是若是我把七公主给救回来了，殿下可要记得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哦。”柳雁初笑靥如花的说道。
“你……好吧，既然你坚持，那便试一试，我会派几个人保护你，一有危险立马回家。”陆清墨认真的道。
“殿下，人就不必了，我身边还是有人的，当初我救下的月这几天已经找了好几个高手来保护我，只不过这几位高手可不便宜。”柳雁初笑着道，“殿下，我已经嫁给你了，那这请人的钱是不是得你来出？”
“诶？”陆清墨瞪大了眼睛，就听得柳雁初道：“也不是很多，一天一百两银子，一共四个人，殿下，你看怎么样？”
陆清墨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在滴血，可是刚才好像是才答应了她……什么人这么贵啊，一天一百两，抢劫都不带这样的吧？
仿佛是看出了陆清墨的拒绝，柳雁初眨了眨眼睛：“听月说他们都是凌云阁的高手，而且曾经还是专门保护他们阁主的高手，自然不能便宜。”
“凌云阁？”陆清墨挑了挑眉，凌云阁的阁主不是御蓝吗？那他们是御蓝的人？
他问：“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凌云阁的阁主就是御蓝。”
“什么？”柳雁初蓦然一惊，不可置信的道：“凌云阁的阁主是御蓝？那他们也就是御蓝的人了？那……”
“所以我担心他们在你身边会不会对你不利，而你当初说你救下的那个月，也许一开始她就是故意想要接近你的，她有所图。”
“故意接近我？有所图谋？”柳雁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大概吧，可是不管她是不是故意要接近我的，至少她没有伤害我，上一次……对了，上一次不就是御蓝想要抢我的东西，而月还拼命保护，难道你说她是在演戏？那她的演技还是挺好的。”可惜没有你当初的好。
陆清墨抿了抿唇，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况且他们到底是不是有目的接近她，这个他还真说不准，只能叹息一声。
柳雁初道：“不管她到底是不是故意想要接近我，反正如今东西是在殿下的手上，我这里什么都没有，而且我出了银子请他们来保护我的安全，就算他们是凌云阁的人，但他们应该也是有职业道德的吧，我出了钱就是雇主，哪有对雇主下手的？”
“话虽如此，但你还是小心为妙。”
“殿下放心，若他们真是有所求而来，那么自然就是要从我下手，也不会轻易害了我的性命，毕竟他们要的又不是我的命，若他们没所求，那么这几个高手在我身边，我可安心不少，这也是一大助力。”
对她倒是一大助力了，他出的银子可不少。
陆清墨离开之后，柳雁初看着镜子之中的人，眼睛明明还是红彤彤的，可她却一点也没有伤心的感觉了，在房中静静的思考了一些事情，如今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料，她的动作一定要快一点了，否则就来不及了。
收拾了一下自己，她打算先去见一见霄王殿下，毕竟还有筹码要与他谈判呢，至于明珠，她现在在皇宫之中，等下次入宫再说。
不曾想，刚出门便遇到了从国师府归来的凤瑶，两人在门口对视一眼，柳雁初莞尔一笑：“凤姑娘这是刚刚从国师府回来吗？可有何收获？”
凤瑶看着她，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国师大人一切安好，没有其他大事。”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许久之后才移开了目光。